她說得很輕,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反倒像是在為對方解釋。
梁夏卻覺得心裡堵得慌——她不明白,一個人真的能在愛的人生病時,全然不聞不問嗎?
她沒再多說,隻是也跟着靠在沙發上,一起望着天花闆出神。
過了許久,謝炎小聲說:“我有點餓了,陪我吃點吧?”
梁夏卻忽然坐起身,“你吃吧,我先走了。藥記得吃完,晚點我再發消息查崗。”
她起身拿傘,掃了謝炎一眼,确認她氣色好了一些,像是在給自己一個退出的理由。
門在身後輕輕合上,風從樓道縫隙中灌進來。外頭的雨比她出門時更大了些,晚風也更涼了,細密的雨點打在傘面上發出連續的噼啪聲。然而梁夏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她渾身像是被點着了一樣,怒火在胸腔裡騰騰燃燒,把所有的濕氣和寒意都隔絕在外。
她快步走進校門,鞋底在地磚上踩出一串急促的水聲。路燈昏黃,夜色模糊,校園裡行人稀少,她鑽進一塊布告欄下避雨,掏出手機,毫不猶豫地發了條信息:
【戴曉露宿舍在哪?】
對面秒回:【機電戴曉露?男生5号樓。】
她指尖一點:【房間号?】
又是一秒:【211。】
梁夏收起手機,傘骨“啪”地一聲撐開,雨聲瞬間被削弱了幾分。她快步朝男生宿舍區走去。雨水順着傘沿滑落,濺濕了鞋面,但她全然不在意。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幹嘛,沖進宿舍樓去理論?罵人?要不要抓着衣領質問他:謝炎燒成那樣你人在哪?但話還沒出口,腦海裡就已經打上了退堂鼓。她太清楚自己了,吵架根本不是她的長項,真對上了,搞不好連完整句子都組織不出來。
更别提宿管阿姨那一關。她又不是新聞報道裡的女主角,哪有本事光明正大沖進男生宿舍踹門暴走?
越想越氣。氣那男人的冷漠,也氣自己的無能。罵不出口,打不過人,連發洩都找不到出口。她腦海裡像幻燈片一樣飛速切換着各種“報複”場景——潑水、砸門、塞信件、放冷嘲熱諷的紙條——可一個都沒靠譜到能執行。
當她停在5号樓前,隔着鐵門看着裡面明亮的燈光時,腳步終于遲疑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灰T的男生從側門走出來。梁夏像被什麼猛地點燃,一把拽住他,傘柄險些戳到對方下巴。
“诶诶诶?怎麼了?”男生吓了一跳,站住。
她擡頭指着二樓右邊第一扇亮着燈的窗戶,語速極快地問:“那個房間是幾号?”
男生愣了一下,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然後結結巴巴地答道:“202吧……這邊是雙号。對面是單号。”
“你确定?”梁夏皺眉,語氣不耐。
“我住212,中間那個,”男生趕緊補充,指了指樓上,“對面就是211。”
“211就在你對面是吧?”
“對、對。”他顯然被她的氣勢壓住了,連連點頭。
“太好了!”梁夏忽然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像是終于找到某種支點,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謝了啊。”
還沒等對方反應,她便調轉方向,一頭紮進樓後那條通向雜物間的小道。雨水被高樓擋了一半,她的傘輕輕合起,臉上的表情卻比剛才更堅定了些。
這一刻,她什麼計劃都沒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咽下這口氣。她得去做點什麼,哪怕隻是站在那扇窗戶下,默默詛咒他一通。
也比什麼都不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