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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兩人相愛相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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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強硬聲明成功逆轉了部分輿論風向,但“遺棄”、“不孝”這樣的關鍵詞,如同跗骨之蛆,總能在陰暗的角落找到滋生的土壤。

一些被周雅茹團隊暗中操控或收買的“知情人”開始在網上匿名爆料,内容真假摻半,極具煽動性:

「許星野成名後對生母不聞不問,冷酷至極!」

「知情人士透露,當年周女士離開實有隐情,是被許父家暴所迫!」

「許星野心理狀态極不穩定,恐影響後續工作,合作方需謹慎!」

這些碎片化的負面信息,配合着水軍有節奏的刷屏和部分不明真相網友的“理中客”言論(“一個巴掌拍不響”、“畢竟是生母,何必做得這麼絕?”),形成了一股持續的、嗡嗡作響的噪音,不斷消耗着公衆的耐心和好感度。許星野“遺棄受害者”的清晰形象,在這些雜音中被刻意模糊、扭曲。

林硯之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陪伴許星野上面。安撫他的情緒,陪着他度過無數個難眠之夜。

這天下午,許星野靠在沙發上,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遠處。

徐姐坐在單人沙發上,艱難的開口:“‘墨曜’那邊…決定暫停續約流程。他們說…需要觀察,等一切穩定下來。”

“暫停?”林硯之輕聲重複,目光立刻轉向許星野。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攥緊,指節瞬間繃得發白,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力量拉直,僵硬地挺着背。沒有憤怒的質問,沒有失控的嘶喊,隻有一種無聲的、冰冷的絕望氣息從他身上彌漫開來,帶着強烈的自我厭棄。

林硯之的心猛地一沉。

“暫停”這個詞,在商業合作中往往意味着“終止”的前奏。這個代言的流失,不僅意味着數千萬的代言費損失,更代表着許星野頂級商業價值的嚴重受挫,以及市場對他穩定性的質疑信号。

這比任何污蔑都更狠,它在否定他拼盡一切換來的價值和穩定,仿佛在說:看,你骨子裡就是那個甩不掉的麻煩。

客廳裡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許星野仿佛被凍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

林硯之深吸一口氣,轉向徐姐,聲音盡量維持着平穩,但眼神銳利如刀:“知道了,徐姐。暫停不是結束。你回複他們,我們理解品牌方的謹慎,但‘墨曜’的‘永恒堅韌’不該隻在順境時體現。許星野的價值和穩定,時間會證明。”

她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既是對徐姐的交代,也是說給僵硬的許星野聽。

徐姐沉重地點點頭,擔憂地看了一眼許星野,沒再多說,起身離開了。門關上的輕響似乎打破了某種凝滞。

林硯之立刻起身,走到許星野面前,在他面前的矮幾邊緣坐下,讓自己的視線與他齊平。

“星野,”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帶着一種刻意的柔和,試圖穿透他周身的冰殼,“看着我。”

許星野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焦距艱難地對上她的眼睛。那裡面翻湧的痛苦和自我厭棄幾乎要将林硯之灼傷。

“聽我說,”林硯之伸出手,沒有貿然觸碰他緊繃的身體,隻是輕輕覆在他死死攥緊的拳頭上,感受到那冰冷的僵硬,“這不是你的錯。一點都不是。”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試圖用最清晰的語言擊碎他内心的定罪感。

“‘墨曜’的決定,是他們基于眼前混亂局面的風險評估,是他們目光短淺,是他們被那些噪音幹擾了判斷。這和你本身的價值、你的專業、你的人品,沒有任何關系。”她一字一句,說得異常清晰。

“周雅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要摧毀你辛苦建立的一切。我們不能讓她得逞。”林硯之的目光緊緊鎖住他,試圖将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你走到今天,靠的是你的才華、你的努力、你的心。這些,誰也奪不走。”

她感覺到掌下的拳頭似乎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不再像一塊死鐵。

“我知道這很難受,非常難受。”林硯之的聲音更軟了些,帶着深深的理解,“覺得被否定,覺得委屈,覺得憤怒,都是正常的。你可以難過,星野,在我面前,你不需要硬撐着。”

她終于小心翼翼地,用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背,感受着他脊背肌肉的緊繃。“但别讓那些雜音,别讓他們的短視,鑽進你心裡去否定你自己。那不是真的。”

許星野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但他依舊沉默,那雙空洞的眼睛裡,依然透着絕望。

林硯之沒有再說話,隻是維持着這個姿勢,安靜地陪着他,讓無聲的陪伴和掌心的溫度,一點點滲透那刺骨的寒意。

可是,林硯之不是鐵打的。她把所有力氣都用在支撐許星野、反擊輿論風暴和處理相關事務上,像個高速旋轉的陀螺,卻也有顧不到的角落。

她與德國合作的“心橋”項目正處在關鍵期。這個項目旨在開發一套基于深度行為分析和微表情識别的遠程心理咨詢支持系統,林硯之團隊的核心算法是項目的心髒。在一次重要的跨國視頻會議上,林硯之彙報到關鍵數據驗證環節時,罕見地卡殼了。

“林博士,”德國方的負責人馮博士皺緊眉頭,指着屏幕,“您引用的這組用戶互動數據的基線值…似乎與我們後續在壓力情境模拟中觀察到的普遍反應有偏差。這關系到系統判斷的敏感度和邊界設定,至關重要。”

會議室瞬間安靜。王佳佳臉色變了,擔憂地看着屏幕那端明顯帶着倦意的林硯之。競争對手的代表則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探究。

林硯之呼吸一滞。她銳利的目光掃過圖表,大腦飛速運轉——是前天深夜!許星野被噩夢驚醒後,她安撫完他,在極度疲憊下匆匆核對時,标記了這組早期、尚未完全校準的數據!一個她平時絕不可能犯的低級疏忽!

“抱歉,馮博士,是我的疏忽。”林硯之的聲音依舊平穩,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那份懊惱有多尖銳,“請給我十分鐘,我立刻調取最新、最完整的壓力模拟分析報告。”

憑借深厚的專業功底和臨場反應,她最終挽回了局面,但馮博士緊鎖的眉頭并未完全舒展。這次失誤像一粒沙子落入了精密的齒輪,合作方的疑慮被埋下,競争對手那邊也隐約傳來“林博士團隊近期狀态堪憂”的議論。這對“心橋”項目的信譽是個打擊。

深夜,頂層公寓書房。電腦屏幕的光映在林硯之疲憊的臉上,“心橋”項目緊急補救方案的文檔還開着。太陽穴突突地跳,胃也隐隐作痛。

許星野代言告吹的消息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而自己項目上的失誤,更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她引以為傲的專業性和掌控力,竟然出現了裂縫。

門被輕輕推開。許星野端着一杯熱牛奶進來,這是他最近唯一能為她做的。他看到了她緊鎖的眉頭和鏡片後深重的疲憊。

“還沒好嗎?歇會兒吧。”他把牛奶放在她手邊,聲音沙啞。

林硯之揉了揉眉心,沒看牛奶,目光仍釘在屏幕上,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焦躁:“快了,這個數據驗證點必須今晚理清,我需要在他們下班前給出最終确認。”鍵盤敲擊聲比平時更重。

許星野沉默地站在她身後。公寓裡壓抑的空氣,代言告吹帶來的無力感,此刻她身上散發出的、因工作受挫而生的冰冷疏離……這一切像無數根細針,狠狠紮向他搖搖欲墜的安全感。

那個深埋心底的、被抛棄的恐懼,在内外交困下猛地掙脫出來。

他突然伸出手,帶着一股近乎失控的力道,“啪”地一聲合上了林硯之的筆記本電腦!

“許星野!”林硯之驚愕地擡頭,聲音裡帶着被冒犯的怒意,“你幹什麼?!”

許星野俯下身,雙手撐在書桌兩側,将她困在椅子和自己之間。他的眼睛布滿血絲,痛苦、恐懼和一種瀕臨失控的執拗在裡面翻湧。

“看着我,硯硯!”他的聲音壓抑嘶啞,“你是不是後悔了?是不是覺得我是你的拖累?一個甩不掉的麻煩?”他胸口劇烈起伏,“因為我,你的項目出了岔子!因為我,你被那些污水潑着!因為我,你連覺都沒法睡好!現在‘墨曜’也沒了……全都是因為我!”

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你那麼好,那麼強……如果不是我,你的事業根本不會有一點問題!你……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負擔?就像她當年覺得我是‘痛苦的化身’一樣?你是不是……也開始後悔選了我?!”

最後一句,帶着絕望的顫抖和泣音,将他内心最深的恐懼赤裸裸地剖開——他怕自己消耗她,怕她的愛最終也會在現實的沉重下消磨殆盡。

林硯之被他突然的爆發和尖銳的指控震住了。電腦被強行關掉的怒火,項目失誤的懊惱,代言告吹的壓力,連日積累的疲憊……所有負面情緒在他那句“後悔選了我”的質問下,轟然炸開!

一股混合着巨大委屈、憤怒和失望的情緒瞬間沖垮了她的冷靜。

“許星野!”她猛地推開他撐在桌上的手臂,霍然站起,聲音拔高,帶着從未有過的鋒利,“你鬧夠了沒有?!”

她胸口起伏,鏡片後的眼睛燃着怒火,直視着他驚愕又受傷的臉:“是!我是累!我的項目是出了問題!我很惱火!‘墨曜’告吹,我也很生氣,替你不值!但這所有的一切,不是因為‘你’是個拖累!”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的哽咽,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音,“是因為我們在共同對抗一場惡意的風暴!是因為周雅茹不擇手段!是因為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是因為這世界有時候就是不講道理!”

“我選擇站在你身邊,我林硯之決定和你一起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就知道不會輕松!我從來沒後悔過這個決定!”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但緊接着,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透出一種深重的疲憊和一絲……連她自己都陌生的迷茫,“我隻是……隻是也會累,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我也會擔心……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撐得住所有……”最後幾個字,輕得像歎息,卻重重砸在許星野心上——她承認了自己的脆弱和短暫的懷疑。

書房裡死寂一片。

許星野眼中那失控的火焰,在她那句“擔心自己”出口的瞬間,如同被冰水澆滅。他看着眼前這個一向冷靜自持、仿佛無所不能的女人,此刻臉上清晰的疲憊、眼中的水光,還有那份罕見的自我懷疑,巨大的恐慌和悔恨瞬間将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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