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複雜。”茵陳道,“謝氏與楊氏好像既是仇敵,又是親友。”
“你說得對,真實的情況就是這樣。”謝瓊道,“這五家的根基,始終是連在一起的。而他們聯結而成的大網,網住了官場上幾乎所有要職,以及整個大虞超過七成甚至八成的财富。”
“殿下不想大虞重蹈前朝覆轍,所以大力提拔寒門官員,推寒門學子入仕,想要打破五姓控制大虞的僵局。将更多的機會分給寒門,讓有才之士有出頭之路。”他問茵陳,“那你覺得,殿下真正的敵人是誰呢?”
茵陳心神一震。
她的第一個想法是,若是朱晏在場,謝瓊絕不會如此直白地問出這個問題。
他跟她說這些,是想幹什麼?
謝瓊一眼就看出茵陳心中所想,道:“你不必害怕,我對你說這些沒有旁的意思。我既追随殿下,她便是我的主上,我是她的謀士。而你,将來也會和我一樣輔佐她。所以有些話并不适合對她說,但你我可以暢所欲言。”
茵陳震驚于謝瓊的不羁,明明他也是五姓出身,還是衆人默認的下一任謝氏家主,可是他卻好似置身事外,他口中的五姓好像與他毫無關系一樣。
若連親族都無法成為他的牽絆,那能束縛住此人的,還有什麼呢?
他追随朱晏,又是為了什麼呢?
“阿茵表妹,在想什麼?”
茵陳暗自警醒,自己竟在他面前真的出了神,實在不該。
“沒什麼。”她道,“隻是有些驚訝,表兄會跟我說這些。”
“你雖然來到殿下身邊的時間并不算長,但我能看出來,她是極信任你的。”謝瓊道,“之所以跟你說,是因為你是個極通透又聰明的女郎,我相信我說的你都能聽明白。”
跟謝敏讷這種絕頂聰明的人說話,既格外省力又極其費神。
茵陳想裝作聽不懂也不行。
“表兄有什麼話,其實可以直接跟阿姐說的。”她斟酌過後,道,“若說信任,她最信任的人,當屬表兄了。”
“但是有些話即便我說了,殿下也不一定會信。即便信了,也不一定會采納。殿下是我的主君,而非我的學生。”謝瓊道,“所以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我……我沒什麼意見。”茵陳在心中直呼難纏,道,“我完全信任阿姐,我想要盡己之所能輔佐于她,她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謝瓊盯着滿臉認真又無辜的茵陳,慢慢勾起唇角。
他這個笑含義複雜極了,然而隻是一閃即過,快得叫茵陳來不及記住。
……
“殿下,謝府來人傳話,說五娘子不見了。”
“什麼叫不見了?”
“五娘子三日前跟謝相發生了争執,後來被謝相禁足家中。但是今早婢女敲門送早山,卻發現人不見了。”王滢道,“謝府上下已經找了一遍,确認不再府中。她房中少了幾套衣裳并一些钗環首飾,現在懷疑是離家出走。”
“立即調黑甲衛……不,你拿上我的牌子去金吾衛找孟廉,讓他帶人去找。”朱晏道,“她極有可能是去追表兄跟阿茵了,叫孟廉派一隊人馬仔細搜查城内,再另外派人從東門出去沿着去蘭城的方向一路找過去。”
“若是踏燕飛還在謝府,那她要趕路就得先買一匹馬,先去馬市查過。”
“是,屬下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