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叫人怎麼吃?”
謝勝璋扶着牆站起來,一腳将面前随意擺放在地上的殘羹剩飯踢翻。
“嘿,看來是藥勁過了,都有力氣撒野了。”送飯的女人一隻腳已經邁過門檻,聞聲又轉過身來,用上眼皮下垂的三角眼瞥了瞥打翻在地上的飯菜,又看向謝勝璋,威脅道,“在我沒發火之前,給我吃幹淨。”
謝勝璋沒說話,卻是又踢了一腳,直接将那倒扣在地上的粗陶碗踢到了女人腳邊,湯汁濺濕了她的裙擺。
“你可知我是什麼人,就敢如此對我?”
女人氣笑了:“這麼大膽的丫頭片子,我還是頭一回見。你與我說說,你是什麼人?看能不能吓死我?”
“我阿耶乃甯國公中書令,我阿姐是當朝長公主,你們……”
“哈哈哈哈哈。”女人聞言像是聽笑話一般,不待謝勝璋把話說完便哈哈大笑,“你用這個來吓老娘,還嫩了點兒。你要是長公主的妹妹,那你豈不也是公主?你要是公主,老娘我就是太後。”
“你吃還是不吃?”
“不,吃。”
“脾氣硬得很呐,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硬幾時?來人!”
兩名滿身橫肉的壯漢出現在門口,在女人的指揮下走入房中。
“給她點兒顔色瞧瞧。”女人道,“注意别弄傷了臉,臉花了可就不值錢了。”
“是,九娘。”
“你們幹什麼?”謝勝璋往後退,但她的身後就是牆壁,“我警告你們,别過來!”
這間房子空無一物,她隻能彎腰撿起剩下的那隻碟子,在牆上磕碎之後拿在手中當武器。
兩個男人一起走上前來,一人從後腰抽出一條馬鞭。
謝勝璋握着碎陶片先發制人,直擊其中一人的喉嚨。
然而她所中的迷藥藥效并未完全散盡,對方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雙方力量的巨大懸殊讓她瞬間被恐懼包圍。
手腕的劇痛讓她再也抓不住碎陶片,對方用力,将她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接着便是無數的鞭子朝她落下來,一下接一下,痛的她抱頭縮成了一團。
“九娘,看來是個難調教的,打成這樣都不喊。”
“老娘做這行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再給我倔,就繼續打,打到她服為止。”
……
“阿璋。”
“小五。”
“表姐。”
房門被一股暖風吹開,瞬間驅散了四周砭骨的寒冷。
謝勝璋擡頭,看見朱晏、謝瓊和茵陳一起朝她走來。
“阿姐?”她先是不敢置信,然後“哇”地一聲大哭出來,“阿姐!”
阿姐的懷抱溫暖極了,還散發着特有的香氣,那是隻有她們三個才有的香。謝勝璋被她抱在懷裡,仿佛連身上的傷也沒那麼疼了。
“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是個黑店的掌櫃還有她的兩個打手,阿姐,你要替我報仇……”
……
“阿姐,替我報仇,替我報仇……”
謝勝璋在難以忍受的饑餓、疼痛和寒冷中醒來,身上被鞭子抽過的地方很疼,肚子因為餓了太久開始發疼,手腳冷得發疼,這些疼痛交織摻雜在一起,讓她的意識既清醒又模糊。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也沒喝過水了。
她是不是快死了?
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個沒有人知道的小房子裡,屍身被那些人随意處理掉,扔到阿耶和阿姐他們想不到也不會去找的地方。
她離開家已經一天多了,阿耶和阿姐肯定在找她,他們快要急瘋了吧。
還有阿翁,他年紀那麼大了,要是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因為太急而生病?
她真的太不孝了。
謝勝璋抱着自己的雙腿,将頭埋在臂彎裡,慢慢哭了出來。
她很想阿耶、阿姐、阿翁、三兄還有阿茵。
不知道哭了多久,再擡頭時房間裡已經比方才亮了不少。外頭的光線透過漏風的窗戶射進來,攜帶着呼嘯的風聲。
她不想死,更不能白死。
“啪。”天光又亮了一些之後,房門被人推開。
那個叫九娘的女人走了進來。
逆着光線,謝勝璋看見了她頭上那隻并蒂牡丹雙頭金步搖,那是她的。
“水……給我水……”謝勝璋擡眼,眸光已然發生變化,帶上了祈求。
她的轉變讓賀九娘心中一喜:原以為是個硬骨頭,要她服軟還要再多用幾套手段,看來是高估她了。
“來人,給她水。”
昨日兩個男人的其中一人送來了水——大約是直接從水缸裡舀出來的,冰得謝勝璋牙齒發疼。
賀九娘見她沒再像昨日那般多事挑剔,更加滿意了幾分。給男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給謝勝璋拿吃食。
謝勝璋喝完了水,被賀九娘捏住下巴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