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绾绾笑道：“乾坤一擲啊，真有錢。”

趙珣拍了拍他肩膀，“沒事，我有的是，以後都分你。”

尹叢雲連忙拱手，笑道：“提前謝過老闆。”

讨論到此差不多了，柳绾绾和裴竹下了房頂，去找掌櫃要吃的，趙珣和尹叢雲繼續盯着法陣。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天折騰太多，說的話也太多，尹叢雲此時稍顯沉默。

趙珣随口拉了個話題，“對了，叢雲，現在錦池動不得，我們分組得重新安排。”

原則上來說，趙珣三人最好不要拆開，拆了就失去最大戰力，尹叢雲雖然因為觸發傀蝶，傷勢恢複得七七八八，但他槍留在了陰咒身上，沒有趁手武器，他再聰明、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人牽制。

現在，是尹叢雲重新挑選搭檔的時候。

尹叢雲沒吭聲。

“叢雲？”

尹叢雲還是毫無反應。

趙珣扭頭去看，發現尹叢雲出神地看着夜空，整個人顯出一絲頹喪，他順着看過去，隻尋到幾顆星子。

他戳了戳尹叢雲，“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尹叢雲這才回神，揉了揉臉，“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

趙珣重複了一遍，尹叢雲搖搖頭，“依錦池的性子，不可能躺得住。”

趙珣細想，确實，“那隻能随機應變了。”

尹叢雲道：“錦池由我照看，你們放心。”

“好。”趙珣說完，又朝尹叢雲靠近了一點，小聲道：“你是不是還在擔心傀蝶主人？要不，求席師兄幫幫忙，确認一下？”

尹叢雲一頓，苦笑道：“很明顯麼？”

“一點點。這當口，你總不可能是在擔心他們拿上來的飯菜不好吃。怎麼樣？我幫你跟席師兄說？”

“不用。他……是化神道君，不會有事的。我就是……”

尹叢雲捏了捏袖口，那張徹底報廢的蝶符還是收在袖袋中，布料摩擦着掌心橫亘的傷痕，有點癢，也有點疼。

他想到燕漓的舊傷，想到燕漓蒼白如雪的臉，單薄如紙的身體，似乎從遇到他起，燕漓就一直在遭難，一直在受傷，他像個掃把星轉世，帶給燕漓的隻有傷痛。

掌心張開又握緊，再張開，反反複複好幾次，他才低聲道：“……想見見他，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小事，”趙珣大力拍了拍尹叢雲的肩膀，安慰道：“咱們趕緊查清一切，把陰咒揪出來，完成試煉，一起回山！”

聲音相當激情洪亮，把端着飯菜剛爬上來的柳绾绾被吓了一跳，一隻空碗直接砸了過來，“大晚上你叫什麼？吓死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緊跟在後的裴竹幽幽道：“你倆在說什麼悄悄話，我也想聽。”

“沒什麼！”

尹叢雲飛快收拾好了心情，無視了柳绾绾和裴竹“你倆好可疑”的視線洗禮，淡定地接過飯桌，擺好飯菜。

掌櫃對他們一行寄予厚望，準備的菜色相當豐盛，四人很快埋頭幹飯，誰也沒心情追究剛剛的悄悄話是什麼。

吃得差不多時，尹叢雲戳了戳柳绾绾，“漆明師叔是怎麼個情況？錦池雖然沒能按照他的期望成為長明首徒，但是資質不差，何必這麼苛責錦池？”

柳绾绾聽到這個來勁了，“漆明師叔啊，是有名的長明仙尊鐵血擁護人。據說年輕時候遭了大難，雙腿被廢，幸虧長明仙尊費心費力，才救回一命。之後，漆明師叔便事事以長明仙尊利益為核心訴求，而且态度非常強硬，和長老會好些人都鬧過矛盾。”

趙珣道：“救命之恩啊，也能理解。”

“還不止呢。有一年，好像神武司的一位仙尊來找長明仙尊協商什麼事情，半途引得長明仙尊心有不快，漆明師叔差點跟那位仙尊動手。”

“神武司？是那個号稱封魔震煞第一刀的神武司？”

“當然，天底下還有哪家門派敢以神作為名字的？”

“厲害了……”

尹叢雲不關心這個，接着問：“那錦池以後會怎麼樣？”

柳绾绾想了想，“我之前聽秀秀長老說，在錦池之前，漆明師叔膝下也有幾個弟子，一樣是準備送給長明仙尊做徒弟的，不過長明仙尊都沒看上，漆明師叔就将那幾個師兄師姐遣送給别的道君了。錦池不太一樣，他好像是漆明師叔從家族中過繼的孩子，從小就跟着漆明師叔，如果漆明師叔真的不要錦池了，可能錦池會被退回家族。”

趙珣倒吸了口氣，“錦池心高氣傲，這麼做，以後錦池怎麼擡得起頭？”

裴竹一貫厭煩許錦池，這下都不免打抱不平，“錦池不如去死。”

尹叢雲道：“錦池再拜别的道君為師不行麼？”

柳绾绾連連擺手，“先不說錦池願不願意拜，就我所知的幾位道君，他們都挺不待見錦池這個臭脾氣的……”

趙珣道：“說起來好像是聽我們道君說過，漆鳴師叔隻管錦池修行，其他什麼都不教也不管，所以錦池才被養成這種脾性，覺得修為第一，别人就應該聽他的。但叢雲上山後，狠狠打擊了錦池，以後修行都說不定會有桎梏。”

“這樣啊……”

尹叢雲忽然明白許錦池為什麼要莽撞地攻擊陰咒，撇去心态崩潰的原因，恐怕更多是想放手一搏，掙一個體面退場。

但如今體面不成，反而重傷躺平，許錦池再如何掙紮，最終的試煉評分都不會太高。拿着這樣的成績回去，哪怕有不計較脾性的道君估計也要猶豫。

沒有道君教導修行，許錦池未來恐白白磋磨，難成氣候。雖說許錦池招人厭，又沒有這麼招人厭，被敬愛的師父毫不憐惜地抛棄，擱誰都覺得慘過頭。

氣氛稍顯沉重，裴竹忽然道：“這次試煉拉他一把呗。”

趙珣詫異地看着他，“我真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你嘴巴裡說出來的。”

裴竹哼哼兩聲，“我心善。”

柳绾绾道：“我都行，看你們。”

三人于是看向尹叢雲，等一個最終決定。

尹叢雲想了一會兒，誠懇道：“席師兄的高評分我感覺不是很好拿，拉一把不夠，得帶着錦池跑起來。”

趙珣更加誠懇，建議道：“那找個闆車把錦池拉着走算了，真跑起來，我怕錦池先散架了。”

四人沉默了一刻，噗嗤笑成一團。

“做好準備吧，迎接請神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