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總是仰視，因此他感覺陳盡何隻是有些單薄。化成人形後才發現，陳盡何竟才将将到他下巴的高度，常年缺少光照導緻過于蒼白的臉和身體加上瘦削使得這個人類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小上許多，帶着股少年氣。

黎鶴的眼神流轉在那雙忙碌着的手上。

修長泛白的手，微微鼓着青筋，纖細卻有力。手上挂着水珠，才挽上去的衣袖又不聽話地滑下，落在他骨節突出的手腕處。袖邊被水打濕，洇出一道深色的印子。

黎鶴喉結滾動一下。他伸出手上前，想幫陳盡何将袖子重新挽起，也想奪過他手裡的物件自己來。

人類看起來如此羸弱，怎麼能幹這些重活兒呢？

“你往旁邊站站。”陳盡何将清洗好的鍋具放好，一回頭險些撞到杵在一旁木頭似的男人身上。他顯然還不适應家裡忽然多出了一個男人，因此微微皺了下眉，有些不悅被對方破壞了自己原本流暢的動線。

“哦，好。”見陳盡何眉頭蹙起，黎鶴連忙應聲後退。

空間不大，他幾步就倒回了餐桌旁。

黎鶴倚着桌子站着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似乎除了礙手礙腳以外确實幫不上什麼忙，便對着陳盡何的背影發起呆來。

他的思緒又開始亂飄。

剛剛吃飯時講的那些，大概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怎麼千八百年前的事也記得這麼清楚。

黎鶴甩甩頭有些後悔給陳盡何講了那些事，畢竟不是什麼阖家歡樂的大團圓結局，也不知道他聽了會不會跟着心情不好。

黎鶴有些跟自己賭氣地伸手敲了敲腦袋，埋怨失靈的記憶像隻接觸不良的燈泡，該亮時不亮，這會兒倒是好的莫名其妙。

“幹嘛呢？”陳盡何整理好廚台轉頭就看到高大的男人正一臉懊惱地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

“沒。”黎鶴放下手，有些尴尬，手往身後背了背。

“别亂敲頭，小心變傻。”

“哦，好。”

額前一縷發掃在眼前有些紮眼，陳盡何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然後快步經過。

錯身過去的一瞬間，他勾了下嘴角。

有點有趣。

自己養的小橘貓天不怕地不怕，聰明得不行又皮得要死。誰想轉頭變成人了，竟然呆呆愣愣的。吃飯說起過去時，那副撫今悼昔的樣子看着話也不少，怎麼現在，就會傻兮兮地老實回答個：哦，好。

原型和人形的性格竟然能差這麼多嗎？不會是在蒙他吧？

陳盡何進屋翻箱倒櫃找出來幾件衣服拿出來遞給黎鶴：“試試。”

黎鶴還在胡思亂想着，接過衣服也沒多想，站在原地就開始脫起身上的衣服。

“你幹嗎？”陳盡何眼皮一跳，趕緊把他掀上去的衣服一把拉下來按在腰上。

“不是讓你在這兒換！”說罷，陳盡何不等黎鶴不反應，一把将人推回卧室關上門：“在裡面換好了再出來！”

果然，從卧室裡傳出一聲悶悶的回答：“哦，好。”

陳盡何眼皮跳了跳。

他揉揉眼皮，一臉複雜地看着卧室門。

要不是親眼見到貓變活人的場景，他真會懷疑這人是從哪兒冒出來故意整他的。

裡面窸窸窣窣了一會兒，門把手壓動。黎鶴換好衣服打開門，别别扭扭地站在陳盡何面前。

胸口的位置也太緊了......

普通的白色的長袖T恤被撐得看起來會随時爆開。

陳盡何瞪圓了雙眼。

這已經是他能在家裡找到的最大碼上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