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盡何癱在沙發上，一閉上眼睛，腦子裡都是剛剛看過的人貓切換的畫面。

他兩手抱頭抓着自己的頭發，迷茫地蜷縮在沙發上。

原本當初隻是随手在路邊撿了隻奄奄一息的小貓。

誰能想到這貓竟然是個妖，而且還能變人啊？

這叫什麼事兒？

這麼離譜的事兒怎麼叫他給碰上了？

放眼整個無奇不有的下城區怕是也找不出比這更荒誕的事情了。

陳盡何松開頭發坐起，又換了一邊倒下去。

他閉上眼，開始回想跟小貓過往相處的點滴。

現在想來，确實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小貓聰明的過分，自己說的話它全都能聽懂。

難怪以前他總覺得小貓有點像人。

想到這兒，陳盡何無意識地尴尬搖頭。

豈止是像啊？

“根本就是啊......”他想着想着不自覺地說出了聲。

陳盡何站起身，咬着拇指尖，又思忖着在客廳裡踱步，不巧踢到了沙發旁之前新買的貓窩。

貓窩裡鋪着一張橘黃色的小毯子，暖烘烘舒适的樣子此刻看起來格外諷刺。

新窩買回來以後，這妖住過嗎？幾乎沒有。

陳盡何蹲下身，用手抓了抓裡面的絨毯子。

他絕望地想起，自從小貓來到家裡以後就一直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不僅如此，因為小貓軟乎乎毛絨絨，所以他經常把貓抱在懷裡親吻撫摸，在數不清的斷電後漆黑一片的夜裡，小貓作為唯一的活物熱源被他強迫着同他貼緊了睡在一起……

很好。

現在貓告訴他，貓不是貓，是人。不，是妖。不，總之是能變人的妖……

那豈不是意味着這段時間以來，他所有親昵的舉動，所有換衣、洗漱時毫不避人的坦蕩都是在對一個成年男子.....

陳盡何想着想着，腦海裡出現了男人剛剛半裸上身坐在床上的樣子。

腰間被男人手臂攬過的地方，溫熱的觸感又浮現出來，燙得像被鐵烙過。

陳盡何飛快在自己腰上擦了兩下，努力讓自己不要亂想。

他漫無目的地在客廳晃着，一不小心碰到了之前做給小貓的簡易廁所。

陳盡何看着裡面幹淨的貓砂，頓時氣地笑出了聲。

他氣自己這麼多細節擺在眼前，竟然全部選擇視而不見。

小貓來家裡以後，就沒上過一次廁所！

真貓會這樣嗎？

這麼不正常，他竟然現在才意識到。

想起自己是怎麼在飓風沙塵天裡把那袋貓砂扛回來的，他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早說它是妖不需要貓砂，他那天也不用千辛萬苦的往回搬了......

什麼妖不妖的？

妖很了不起？

妖就可以瞞報身份，裝寵物住在他家白吃白喝？

陳盡何原本是極不願與人發生沖突的性格，但對上貓妖，這會兒他卻有些失去了理智。

以前對小貓有多疼愛，現在就有多強烈的被騙感。

情緒超越了對妖的懼怕，他大步走向卧室，伸手開門，打算跟貓妖好好理論一番。

幾乎是同一時間，門從裡面被人拉開，陳盡何推得太用力一下子失去平衡，身子前栽跌進一個溫暖的懷中。

“還好嗎？”貓妖接住陳盡何。

但很快，他将人類扶起後便速向後撤身，禮貌地同人類保持好距離。

陳盡何起初感到有些丢臉，待他站好後看到貓妖刻意躲避的樣子便立刻收回了多餘的情緒。

現在跟他生分起來了？

早上光着身子對他又摟又抱的時候怎麼不生分地躲遠一點？

陳盡何冷着臉拉了拉衣擺整理了一下自己。

“我有話問你。”

“我有話想跟你說。”

兩人同時開口。

貓妖抿了下嘴：“你先說。”

陳盡何雙手抱臂倚着門框，審視着對方說道：“你先說。”

貓妖低頭，捏緊手裡拿着的衣服。

“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妖報恩是很講信用的，你有什麼願望，我可以盡力幫你實現。至于其他，你不用為難，我會自己離開。”貓妖低着頭，未注意到人類臉上已經變了神色。他頓了頓繼續小聲說道：“走之前，我隻有一個請求，就是這件衣服，我想帶走，可以嗎？”

貓妖舉起手中的衣服給陳盡何看。

這正是他來家裡以後，一直圍在最上面給他當貓窩的那件。

貓妖一臉做錯事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講完，完全沒了當貓時威風凜凜的霸王小貓樣。

陳盡何聽完對方提哩秃噜說的一堆後，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冷笑一聲，上前扯過那件衣服扔回床上，不容商量地回答：“不行。”

貓妖看着被肆意丢在床上的衣服，咬住下唇，目光中難掩沮喪。

不該貪心的，他又忘了。

他咬住後牙，告誡自己沒關系的，不要太過情緒化。

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貓妖也感覺到了人類的低氣壓。

人類的味道變得很刺，像根針一樣，隻是聞上一下都會被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