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不可以這樣叫你？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全名。”

貓妖聲音越來越低，心中委屈。

“你說什麼？”陳盡何難以置信地看向男人。

兩個人離得實在太近，男人擡起眼，陳盡何便毫無防備地撞進了對方澄澈又傷感的眼神。

淺咖色的眸子裡閃着光，像藏了一片星海。

男人的睫毛濃密，眨眼間，宛若兩把小扇子，掃在陳盡何眼前。

不知道這個人哪裡來的魔力。

陳盡何跟他對視上以後，逐漸忘了自己的境況。心中的恐懼被慢慢驅散，不安也漸漸消失。

不知為什麼，他的心中多出一份好奇和探究，為什麼男人的眼裡除了閃爍的碎星還帶着失落？

兩個人在對視裡，忘了時間。

貓妖攬在人類腰間的手臂不自覺收緊，把他帶向自己，貼得更近。

陳盡何被腰間的觸感點醒，手忙腳亂地從男人懷中掙脫，爬下床站到一旁。

“你想做什麼？！”

“我是貓的時候，你恨不得每天都想抱我，連睡覺都要跟我貼在一起。現在我是人了，碰一下，你就躲得遠遠的。”

“你這樣，我會傷心的，主人。”

貓妖攥住手，感受着剛剛手心裡人類身體的餘溫。

“你說什麼？”陳盡何愣在原地。

房間溫度很低，他打了個抖，發現自己此刻竟然□□。

坐在床上的男人視線放肆地在他身上遊移，但眼神卻始終幹淨清澈，不帶一絲邪念。

陳盡何忍着尴尬轉身從衣櫃裡掏出件衣服，快速穿好。

男人剛剛的話實在太過莫名其妙，他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臂：“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活着離開，你最好說實話。”

“實話，是你想相信的話，還是真實的話？”

貓妖變成人以後，身上也不着一物。坐起後，被子落在腰間，上身赤裸。他拿過床頭陳盡何的衣服，有樣學樣地穿在自己身上。

“你......”陳盡何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男人，心裡一梗。

阻止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确實，比起衣服被穿，他更不想面對一個陌生的裸男。

“隻要你說的是實話，我就會相信。”

“好，那你聽好，我是貓妖，你現在看到的是我的人形。”

“什麼？”

“我說，我是貓妖。千年貓妖，活了上千年，會說人類的語言，會模仿人類的生活習慣，我早就修煉出了人形，可以在原形和人身之間轉換。我化成人形時外表看去與人類相差無異。”

......

明明都是能聽懂的話，組合到一起，卻一個字都不明白了。

陳盡何聞後一言不發。

荒謬的信息太多，他覺得自己在被對方當成傻子耍。

“你說了，隻要我說實話，你就會信的。”

“你怎麼證明？”

貓妖猶豫了一下：“我可以證明，但你要保證看完以後不能怕我。”

“你先證明。”

“你先答應我。”

......

“答應我，不然我不會展示給你看。”

“嗯。”

得到保證，貓妖心一橫，調動靈力，變回了小貓。

“喵~”（看到了吧~）

靈力還不算徹底恢複，他在貓形時仍舊無法開口說話。

下一秒，貓妖在人類瞪圓眼睛的注視下，又變回了人形。

熟悉的小貓在自己眼前變成了陌生的男人。

陳盡何身體下意識地往後躲去。

“你答應過的，不會怕我。”

男人看起來有些失望。

陳盡何神情恍惚，他雙手撐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掐着自己維持平靜。

說一點都不怕，是假的。

下城區雖然怪事頻發，但親眼見到妖對常人來說還是很恐怖的，尤其是，這個妖剛剛在你面前表演了形态切換。

“你是......”

“我是你的貓。”貓妖沉默了一下，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又繼續補充道：“我是......小寶。”

原本，這是貓妖非常抗拒的名字，可此時，他卻不得不親口羞恥地這樣介紹自己。

“我需要消化一下。”

陳盡何沖出房間，在不大的客廳裡轉了幾圈，跌坐在沙發上。

房内陷入了安靜。

貓妖垂頭盯着自己的手，安靜地等待接受人類反悔的審判。

果然還是如此。

無一例外。

即便是再善良的人類，隻要知道他是妖以後，隻會驚恐地躲避他。

貓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無奈地笑了笑。

又到了這熟悉的時刻。

貓妖眼環四周，望了望這簡單的小卧室。

他的手撫上一旁淩亂的衣服窩。

明明剛來的時候還百般不願，住到一半也曾經想過離開。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就沒了這樣的想法呢？

這段時間過的太安逸了，以至于住着住着，他竟然忘記了妖人殊途。

美夢終将醒來。

隻是夢醒伴随着疼痛。

盡管還沒弄清楚為什麼，可托人類的福，他枯竭的靈力得以重新湧現，令他原本苟延殘喘的妖壽可以延續。

已經很好了。

不該貪心地祈求更多。

這些好日子像是跟神借來的時間，他已經享受的夠多了。

有借，終究要還。

貓妖把做窩的其中一件衣服拿起，抱在身上，将臉埋在上面。

他最後嗅了嗅那上面混雜着的，自己與人類的味道。

也許，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