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隊——”

隊員王譽霖喚了兩聲，也是沒見隊長有反應，目光隻是盯視前方。

隊員高柯拉了他一把，“隊長忙着呢。”

王譽霖歎口氣，悄咪咪的在高柯身旁嘟囔這一句，“隊長這表現的，也太明顯了一些。”

來這裡彙報工作的高柯，隻是待兩天就走。在後花園，他見到了顧隊長的心有所屬。

很意外卻也不意外，少年長相精緻清麗，像是一個小姑娘，冷面的時候又很具有攻擊性。冷若冰霜，笑若燦陽。多變的性子，吸引了一向是冷峻嚴肅的顧隊長，正常啊。

高柯的目光在前面的高大身影，還有那邊的纖細身影轉了轉，拍拍隊員王譽霖的肩膀，自己先是離開了。

瞧了兩眼那邊的少年，隊員王譽霖識趣的聳聳肩，退後兩步了。

站在二層小别墅樓的後花園，顧淩雲在這裡站了有一會。

冷峻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抹纖細的身影。

少年白皙的側臉，在微風暖陽裡，清麗絕倫。唇邊帶着笑意，手裡折疊的彩紙，在靈巧的手指尖變成一個個形狀。

桌子上還擱置着幾隻彩色紙鶴。

顧淩雲走到少年身邊，拿起一個千紙鶴，垂眸打量着藍色帶熒光的紙鶴，上面有細細的折痕，輕微的手指捏皺的小地方。

盛淵看到他了，對于自己的手藝，他還是可以拿出來獻醜的，當然不怕人看。

“折得很好，你應該想過，獨立出來做點小事業吧？”

盛淵聽顧淩雲這麼講，點點頭，他有想法，他想要開一家蛋糕店，每天折紙杯蛋糕的紙，然後吃紙杯蛋糕。

銷售由紀淮負責，制作呃……他可以跟紀淮學做蛋糕。盛淵不信，他會一直手殘。

不過，現階段，他還是需要在這裡，陪着紀淮。

顧淩雲看他興趣盎然，面帶笑意的樣子，心裡很清楚，少年隻是對紀淮有這般的有耐心，這般的開心。

“文軒，你知道嗎，紀淮是境外危險分子，即使現在投靠了我們，他還是不能讓上面完全信任，他是一個危險人物。”

顧淩雲看到了，少年側目而視的驚訝，手上的動作也是停下，烏蒙的眼裡盡是擔憂緊張。他開始寫字。

——紀淮是無辜的，他在幫我們

顧淩雲看少年筆下急急的寫出這句。

幫我們……其實隻是為了你而已。

如若不是為了你，他不會來到這裡，受着監視完成系統研發，禁锢了人身自由。

顧淩雲擡眼，掩飾住眼底的深沉冷銳，面上浮出寬慰之色。

“軍部的命令是，完成系統研發，派遣紀淮去往國外。如果待在這裡，不能保證是不是有人盯上了他。”

晚間吃飯的時候，盛淵沒見到紀淮。紀淮還在研究室，做實驗推演。

他和隊員們一起吃飯，對于桌上的大葷，有些食不下咽。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喝了一杯果酒的緣故，盛淵感覺頭有些暈。

靠坐在客廳沙發這裡，盛淵在本上寫着，要隊員照料紀淮，不要耽誤吃飯，要注意休息。

站在一旁的陳旭東接過本子，看少年暈乎乎的枕着抱枕閉眼，應了一聲，擡腳離開了。

客廳裡安靜了一陣，盛淵聽到有腳步的慢慢靠近，未擡眼，就是感覺到有人抱住了自己。

熟悉的氣息，盛淵順手攬住了他。

紀淮……

抱着喝醉的少年上樓去休息，全程少年安靜的待在他的懷裡，乖順聽話。

躺在床上的少年，熟睡面容，一如第一次見到的那樣，驚豔絕倫。此時，他就在面前，一無所知。

顧淩雲垂眸看着他，深沉的目光掃視少年纖細的脖頸，起伏的胸口，勁瘦的腰身。

隊員牽制住了實驗室的青年，少年還喝醉了，他計劃的很好。

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察覺。

他的隊員都是了解了他的心思，都在幫他。

可是……他為什麼猶豫了？

注視着少年的眉眼，顧淩雲一直都可以記得，少年眼中的光亮。

他那晚，見到了少年尖銳冷漠的一面，萬分憤怒而難過的一面。

要是他設計的企圖被發覺了，顧淩雲不能保證，自己可以不可以得承受，少年眼中冷漠而厭惡的尖銳鋒芒。

他怕，那眼神像是刀子一樣，紮到他的身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血液一直流。

到他心死，血液幹涸，傷口也不會愈合。隻會留下醜陋的疤痕。

顧淩雲站了起來，轉身，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青年。他頓住了腳步。

冷漠的眼眸直直打來，顧淩雲不覺攥緊了拳。

卧室外面的隊員，撓着後腦勺，林昊有些不知所措的，和聳肩無奈的陳旭東對視一眼，先是離開了這裡。

紀淮看向他身後熟睡的少年，複又擡眼，冷漠的聲線沒有一點起伏。

“顧隊長，多謝你替我照顧小軒。”

顧淩雲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沉默了。

此時他像什麼呢，一個可恥的窺視者，觊觎他人的寶貝。再是言語掩飾，也不能改變本質。

可他終究隻是窺視，無法言說。說出來，也不會改變什麼。隻會讓他們之間疏遠，徒留警惕懷疑的烏雲。

出去卧室，顧淩雲看着房門關上，青年漠然的眼神，淩厲而冷沉，給了顧淩雲極大的警醒。

———

——

半夜被驚醒，黑暗之中，盛淵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抱自己，在咬他的脖子。

惶惑不安的，盛淵推搡腰間的手臂，引來更大的壓迫。

後頸的噬咬更加用力，想要咬出血肉的狠。盛淵忍不住疼，掙紮着要爬起來。

冷不丁的他被翻過身，暗沉的環境，他烏蒙的眼裡映照出一張臉龐。

盛淵有些看不清，隻是在對方俯身親吻下來時，驚愕的躲避。

紀淮按住他的手臂，按住他不許動，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在黑夜裡低聲啞語，聲音透着怒氣，還有不易察覺的惶惑不安。

“不許躲！”

盛淵聽到這聲音，頓了頓手，頸側就是籠罩了潮濕而熱烈的親吻。

紀淮趴在他的身上，急切的吻他，迫使他仰頭張嘴，承受他深入的粗暴的吻。

不是那輕柔的捧着臉的細細的親吻，完全發洩一樣的粗魯。

被放開時，盛淵喘不上氣的，手上被攥的沒力氣，嗆咳着打哆嗦。眼裡流淌淚水，含着驚愕萬分的情緒。

不管不顧的，紀淮還在呼哧喘着粗氣。

隔着一層衣物，紀淮完全沒有更進一步，隻是死死地抱住他，臂膀鉗住他的上半身，抱得很用力，很疼。

此時，紀淮的半瘋魔樣子讓盛淵困惑而抵觸。他不能理解，紀淮為什麼忽然這樣子。

少年無聲無息的，隻是躺在他的身下，渾身僵硬不敢動。紀淮劇烈的身體起伏終于慢了下來。

喘息着平複心底的躁動不安，紀淮去摸少年的臉，摸到他臉上的濕意和水漬。

他哭了。

紀淮意識到這一點，坐起來打開了燈。

盛淵抹着眼淚，眼睛的刺痛讓他躲避光亮的一側，背過身去，背對着紀淮。

紀淮沉默了一會，看到少年身上的咬痕，壓迫使脆弱的白皙肌膚顯出青紫。

紀淮把他轉過身，想看看他。

此時，盛淵心情很煩躁。他捂着眼，咬牙忍住想要打紀淮的沖動。

“小軒……對不起，我沒有忍住……”

盛淵攥着拳，四下摸索關掉了那刺眼的燈光，下床扶着牆去了浴室。

紀淮跟着他去，浴室門也沒有關死，他看到少年在洗臉，重點是洗眼睛。

看了一會，紀淮走上前，按住了他有些粗暴的動作，盛淵擡起臉，紀淮就是看到他的眼睛。

充血的紅，睜不開眼的，濃密纖長的眼睫都是濕透了，随着眨動，滴落着水珠。

不管他甩手推搡，紀淮強硬的拉着他出來，按着他坐下。

盛淵看到他又是打開了座燈，揮手就是打掉。

玻璃盞燈掉在地上，碰的一聲，四分五裂的殘破，發出的聲響很大。

燈光閃了閃，熄滅。

黑暗籠罩着兩個心緒不甯的人。寂靜持續了良久。

暗夜裡，模糊的一道影子輕輕的擁抱另一道影子。

“小軒，我好害怕……”

他在怕什麼？

在沒有遇到少年之前，紀淮對什麼都是無所求。

在遇到少年之後，他就變得患得患失。

現在的他，缺失了一段時光，被攥改了記憶片段，也遺失了少年的影子。

他現在每天早上沒有睜眼，就是在想，躺在他懷裡的少年，是誰，和他什麼關系。

想不起來的，他去看記事本。可隻是記憶，隻是記憶知識一樣的重複。

他像是一個笨學生，一遍一遍重複，卻還是遺忘，遺忘。

他對少年的印象，像是手中流沙，随着時間流逝而消失……

“小軒，我生病了……”

他生病了？

一遇到少年，關于他的任何事情，都會讓他陷入一種自我掙紮的漩渦之中。

紀淮無法忍受，無法言說，他心裡面的痛苦，掙紮，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