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知行咨詢大樓的燈光漸次亮起。安宇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咖啡杯邊緣,俯瞰城市逐漸點亮的燈火。玻璃反射出他疲憊的面容——連續三天的出差讓他眼下浮現淡淡的青色。
"今晚有新同事聚餐,一起去麼?"陳默推門而入,手裡抱着一摞文件,領帶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顯然是剛從客戶那裡回來。
安宇頭也不回:"什麼新同事?"
"嗨,就是上星期你出差不在,新招了幾名實習生。"陳默把文件扔在沙發上,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哦,每年都招,到最後沒幾個能留下來的。"安宇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轉身拿起西裝外套,一副準備離開的架勢。
陳默攔住他,眼中閃着狡黠的光:"今年可不一樣,你确定不去?"
"有什麼不一樣?"安宇停下動作,挑了挑眉。
"今年來了一個頂級大美女,"陳默湊近,壓低聲音,"跟你的周大美女不是一個類型的。"
安宇眉頭一皺:"什麼叫我的周大美女?"
"我錯了,是我們的周大美女。"陳默舉手投降,但笑容不減。他們口中的"周大美女"是法務總監周蕭,公司創立初期就加入的元老,也是安宇多年的绯聞女友。
安宇白了他一眼,拎起公文包:"不去。"
"你可别後悔。"陳默意味深長地說。
走廊燈光将安宇的影子拉得很長。經過開放辦公區時,安宇瞥見陳默停在一個工位旁,俯身幫人看電腦數據。
"你怎麼還沒走啊?"安宇駐足問道。
陳默頭也沒擡:"馬上,你先走。"
"陳總監,您先去吧,我把這數據整合完就去。"一個女聲響起,清泠如山澗溪流。
這聲音如同一道閃電擊中安宇的心髒。他猛地轉頭,卻隻看到陳默寬闊的背影擋住了說話的人。那個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使過了兩年,依然能在他夢中清晰回蕩。
安宇搖搖頭,苦笑一聲離開了。一定是太累了,才會産生這種幻覺。林夕怎麼可能出現在他的公司?兩年前那個夜晚,她拖着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隻留下一句"謝謝你,再見",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地下車庫空曠寂靜,安宇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回響。坐進駕駛座,他卻遲遲沒有發動車子。那個聲音像魔咒般在耳邊萦繞不去。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又松開,最終他拿出手機,給陳默發了條消息:「地址發我一下。」
手機幾乎立刻就亮了。陳默回複了一個餐廳地址,後面跟着三個大大的問号和一個壞笑的表情。
安宇沒有解釋,直接發動了車子。晚高峰的道路被堵得水洩不通,紅色尾燈連成一片,像一條蜿蜒的血河。他降下車窗,讓微涼的晚風吹散心頭莫名的躁動。
聚餐地點選在公司附近一家日料店。安宇推開包廂門時,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周蕭第一個看到他,驚訝地放下酒杯:"稀客啊,安總居然參加新人聚餐了?"
衆人紛紛起身問好。安宇的目光迅速掃過全場,在陳默身邊停留——那裡坐着一個陌生女孩,長發大眼,确實漂亮,但不是林夕。他不知該失望還是松口氣,強壓下心中荒謬的期待,在周蕭旁邊落座。
"怎麼突然想來了?"周蕭給他倒了杯清酒,紅唇微揚,"該不會真是來看新人的吧?"
安宇抿了口酒,沒有回答。包廂裡人聲嘈雜,實習生們拘謹地小聲交談,老員工們則肆無忌憚地開着玩笑。陳默環顧四周,突然問道:"唉,小林去哪了?怎麼沒看到人。"
“去衛生間了,"一個女實習生笑道,"這麼短時間不見,就想人家啦?"
衆人哄堂大笑。安宇握杯的手一緊,酒液微微晃動。小林?巧合太多了。他借口去洗手間,起身離開了包廂。
走廊燈光昏暗,鋪着深紅色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安宇心不在焉地走着,轉過拐角時,與一個匆匆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