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方擡頭,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安宇的呼吸停滞了——面前的女人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鉛筆裙,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的眼睛還是那麼亮,像盛着星子,隻是此刻寫滿了驚愕。
"林夕?"
"安老師?"
兩年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安宇曾無數次想象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夕明顯剛補過妝,嘴唇上的珊瑚色口紅鮮豔欲滴,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茉莉香氣。她比從前更瘦了,鎖骨在襯衫領口下若隐若現,手腕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你...在這裡工作?"安宇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得不像是自己的。
林夕的手指絞在一起,指節發白:"嗯,上周剛入職的實習生。"她垂下眼睛,長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公司。"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夜風裹挾着城市的喧嚣鑽進來。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
"在芝加哥...過得好嗎?"安宇輕聲問。他想說的太多了,最終卻隻擠出這句客套話。
林夕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挺好的。你呢?"
"老樣子。"安宇苦笑。他想告訴她,這兩年裡他搬了家,因為原來的公寓到處都是她的影子;他創辦了這家公司,也是因為她,她知道的。
"安總?"周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菜都上齊了,大家等你呢。"
安宇回頭,看見周蕭站在走廊那頭,紅唇微抿,目光在林夕身上停留了幾秒,又移回他臉上。
"馬上來。"安宇說。等他再轉身時,林夕已經快步走開了,隻留下一縷若有似無的茉莉香。
回到包廂,氣氛更加熱烈。林夕坐在陳默對面,低頭小口吃着刺身,始終沒有擡頭。安宇注意到陳默的目光頻頻落在她身上,那種欣賞和興趣顯而易見。
"來,為新同事們幹杯!"周蕭舉起酒杯,眼神卻瞟向安宇,"特别是...林小姐,聽說你是芝加哥大學畢業的?"
林夕猝不及防被點名,差點打翻水杯:"是的,周總監。"
"安總也去過芝加哥,你們該不會認識吧?"周蕭的問題像一把小刀,精準地插入最敏感的地方。
包廂突然安靜下來。安宇看到林夕的手指緊緊攥住餐巾,指節發白。
”不認識。"林夕的聲音很輕,但異常清晰,"我之前沒見過安總。"
安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頭那股無名火。不認識?沒見過?她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否認他們的過去?那個曾經在他公寓裡蜷縮在沙發上看書的女孩,那個因為他學做飯燙傷手指而心疼得掉淚的女孩,現在居然說他們不認識?
"我就說嘛,"陳默笑着打破沉默,"要是認識,安宇早該——"
"我吃飽了。"安宇突然起身,椅子在地闆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包廂,沒有看到林夕瞬間蒼白的臉色。走出餐廳,夜風撲面而來,帶着初夏特有的溫熱。安宇站在路邊,看着車流如織,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手機震動起來,是陳默的消息:「什麼情況?你和那個林夕真不認識?」
安宇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終回複:「曾經的學生。」
發完這條消息,他關掉手機,走向停車場。身後餐廳的燈光溫暖明亮,而他的影子在路燈下被拉得很長,孤獨地延伸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