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懂平分後剛好一天寫三張的救贖感。
黎予禮不懂,她活人微死,救不了一點,科任老師們還認為自己非常仁慈。
“寫完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徐寅安把自己脫臼的左手搭到茶幾上。
黎予禮瞥了一眼,邊寫卷子邊問:“你這手一個人生活不會很麻煩嗎?還有多久才好啊?”
“不算麻煩,”徐寅安靜靜地看着她,筆尖擦過紙張的聲響穿插在他的話音裡,“完全康複的話大概2到3個月吧。”
“這麼久!?”黎予禮停下計算的思路,伸手扳指頭數數,“1月、2月、3……不耽誤高考,那就好。”
徐寅安聽到她這話,難掩開心,劉海堪堪蓋過的眉眼裡舒展着笑意。
“等等,那我這樣會耽誤你嗎?”黎予禮忽然想到重點,手裡的筆都放下了。
她不傻,她知道徐寅安為什麼幫她。
她也知道不該利用他,所以和他相處的時候她會時刻把握着分寸。
但她不知道徐寅安為什麼會喜歡她。
她過于張揚、過分招搖,或許少年人會下意識被惹眼的地方吸引。
可她不認為這些能夠成為喜歡的原因。
徐寅安定定地看着她,神色認真,好似十分重視這個回答:“不會。”
黎予禮愣住了,她從未被這樣真摯的目光包裹。
見她不說話,徐寅安再度強調:“不會。你不會耽誤我。”
交彙的視線像是有了聚光作用,在空氣裡出現隐形的曲面結構,發生折射并彙聚成焦點。
逐漸燃燒。
黎予禮被他熾熱的目光燙得收回了視線,嘴裡嘟嘟囔囔:“不會最好。”
但她思緒回到試卷上後不會寫題了,這很不好。
無奈看向徐寅安,她虛心求教。
雙手摁着試卷推到男生面前,她換上一副每每黎宴琛看到就會直接妥協的撒嬌模樣。
“你給我講講這道吧。”
“好,”徐寅安眼神略有閃爍,嗓音也啞了幾分,“這題的考點是……”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徐寅安堅持教會黎予禮如何解題,而不是直接告訴她這些題的正确答案。
但這個方法對于她來說稍有負擔,鋪天蓋地的知識點将她淹沒,她勉強寫了半張卷子的筆記,太陽穴就隐隐作痛。
“休息會兒吧,”黎予禮雙手合十,“求求你了徐老師。”
徐寅安怎麼可能拒絕她,他擡手虛擋着下半張臉,清咳了幾聲,試圖掩蓋自己喉結滾動所暴露的緊張。
“十五分鐘夠嗎?”
“夠。”
黎予禮獲批“課間休息”,立馬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俨然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
她又開始在客廳晃悠,獨居男子的家對她來說非常新奇。
“你家裡人是在别的地方住嗎?”
“嗯,”徐寅安還坐在茶幾旁幫她整理試卷,“我媽在外面做生意,我爸就跟着她到處跑。”
“這樣啊。”黎予禮看上去毫無波瀾。
“你呢?你哥是……”
她總覺得徐寅安有意把話題往黎宴琛身上扯,但她并不想在好不容易擺脫哥哥的時刻提起他。
“我跟他住一塊兒。”她面無表情。
徐寅安追問:“隻有你和你哥嗎?”
黎予禮本在俯身打量窗邊盆栽的長勢,聽到他的問話後站直身體,轉頭看他:“對。”
她的語氣明顯生硬不少:“隻有我和我哥。”
徐寅安畢竟是高材生,眼力見不差,适時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有想過考哪個學校嗎?”
“哪個學校?”她複述了一遍他的問題。
“嗯,有目标院校嗎?”
在得知自己和黎宴琛沒有血緣關系前,黎予禮連人生目标都沒有,更别提高考志願了。
她搖搖頭:“沒有。”
“你可以看看有沒有想去的學校,然後以此為目标,這樣學起來會更有動力。”徐寅安從茶幾抽屜裡掏出一本厚得跟闆磚似的高考志願填報指南,“這本是去年的,借給你參考一下。”
黎予禮走過去坐下,一邊翻書一邊自嘲:“就我這成績,有學校肯錄取我就不錯了。”
“别妄自菲薄,”徐寅安摁住書頁,“你很聰明的,我相信你可以。”
“……真的假的?”她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所言的真實性。
“真的,”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你很優秀,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消化這麼多知識點。很多人都做不到的,換做是我可能也做不到。”
黎予禮不說話了。
她極少被這樣堅定地肯定。
小時候隻有黎宴琛會對着她七歪八扭的畫作誇她是天才小畫家。
隻有黎宴琛會覺得她優秀。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在徐寅安眼裡也是優秀的。
她在徐寅安這裡也能獲得毫無保留的誇獎。
指腹下摩挲的紙張上正好印着京安市的幾所大學,黎予禮知道以她目前的成績還遠遠夠不上入學門檻。
可聽了徐寅安肯定的話語,她好像真的有了信心。
她以前從未想過離開逾桐市,離開這座生她養她的城,離開愛她護她的人。
但她現在好像找到了逃離黎宴琛的最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