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故事都是獨特而珍貴的。”溫迪眨眨眼,“更何況就算我不問,你也要跟我說玉響的事,不是嗎?”
“……真狡猾啊,不過正如你所說。”科裡爾也不在意吟遊詩人耍的小聰明,他低頭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玉響的變化非常大,他人生的前十六年我都是看着他長大的,甚至比他的父母還要了解他,但現在我卻有些看不懂玉響……”
“這種變化是從他父親去世開始的,整天搗蛋笑得沒心沒肺的他,自那之後沉默了許多,嘴裡還時常念叨着生命短暫這類話。我當時雖然知道他受了很大的打擊,卻說不出什麼好的安慰。我以為過些日子總會好的,時間會撫平一切,就像當初疼愛他的外婆去世一樣——無論如何,這已經是發生了、終會過去的事,我們不得不接受。然而在我不曾注意到的地方,風向卻悄悄改變了……”
科裡爾說着,突然直起身,走到湖邊。溫迪也默默跟過去,見他摘了株蒲公英。科裡爾吹了口氣,白絨絨的蒲公英球瞬間瓦解,蒲公英種子随風飄散。
“童年夢想遠方的人,其實大多都留在了原地,被時間消磨了激情,就像我一樣。本來,玉響也會如此。”科裡爾看着随風遠去的蒲公英種子,眼神複雜,“但他在見證了兩次至親去世後,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他告訴我,他要離開蒙德,去遠方,去見證世間的精彩。”
科裡爾又低頭看手中失去了種子、光秃秃的蒲公英杆,“他選擇了遠方,我選擇了家鄉,在分别前一刻,他對我說的話依舊清晰。”
“‘人的生命如此短暫,我既然抓不住時光,就隻能盡力讓它變得精彩,讓我的一生沒有遺憾。’”
長久的沉默,科裡爾陷入了回憶,溫迪則靜靜看着他,沒有開口打擾。
許久後,科裡爾剛想繼續未說完的話,溫迪卻在他開口前突然朝他身後招手:“嘿,玉響!”
剛巡邏完的玉響朝他們走來,手上還拿着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見溫迪朝他不停揮手,玉響也笑着擡手回應,“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想見我的男朋友啦。”溫迪理所當然地說。
“辛苦你等我了,這個蘋果就作為我的謝禮吧。”玉響注意到溫迪的視線毫不掩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蘋果,于是順手遞給他,“巡邏時撞見一個賣水果的大爺攤位倒了,我幫忙整理了一下。大爺實在太熱情了,捧了一堆水果要送給我,我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拿了一個蘋果就趕緊溜了。”
淡黃色頭發的騎士微笑着,似乎對誰都一樣的溫柔和善,無論是遇到麻煩的陌生人,還是玩鬧性質的男朋友……溫迪沒有直接接過蘋果,而是伸出食指點了點它,蘋果随之平整地裂開兩半。溫迪拿走其中一半,道:“那就多謝款待啦,不過善意的果實自己也要品嘗一下,這一半就當做我的回禮吧!”
一直一言不發的科裡爾挑起眉,打量了一下蘋果光滑的橫截面,接着視線掃過吟遊詩人腰間的神之眼,道:“真是沒想到,你這家夥竟然會得到神明的注視,你真的有強烈的願望嗎?”
“那當然,我的願望是蒙德永遠有充足的糧食釀酒,有吃不完的蘋果,以及願意送我蘋果的好心人。”溫迪說着,啃了口蘋果,甘甜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
這願望聽起來有些天真,就像小朋友許願天天都能吃到糖果一樣,實在不會讓人覺得它是什麼強烈的願望。但扭頭一看,卻見玉響竟是眼前一亮,看表情甚至有幾分激動的向往,“這個願望聽上去不錯!”
“……”科裡爾突然覺得這兩個幼稚鬼真是天生一對。
就在此時,不遠處一個大爺推着裝滿水果的推車路過這裡。見了玉響,那弓着背的大爺像是突然年輕了幾十歲,手往推車上一撈,捧着水果健步如飛走向玉響,然後不由分說地将水果往玉響懷裡塞,“騎士團的小夥子!你剛剛怎麼隻拿了一個蘋果就走了?來來來,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這些你要是不收下,我今天可就賴着你不走了!”
“欸,大爺,我這怎麼好意思……”玉響手足無措,沒想到這位過分熱情的大爺竟是追到了這裡。
見此溫迪忍不住笑起來,無視了對方投來的求助眼神。
“十年的流浪磨掉了他的童心、眼底的清澈,但也讓他成長為一個溫柔的人。”科裡爾突然開口,聲音不大,是在與大爺交談的玉響聽不到的程度,“雖然玉響的變化很大,但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溫迪偏頭,見科裡爾目光停留在玉響身上,但溫迪知道這話是對他說的。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樣的關系,但我很了解玉響。”科裡爾扭頭,看向這位随心所欲的吟遊詩人,“神秘、自信、無拘無束,像你這樣的,最容易吸引玉響,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深陷其中……所以如果你隻是一時的興趣,就盡早離開他吧,不要讓他的溫柔投入到浪子的玩心裡。”
雖然科裡爾知道玉響已經不像小時候一樣需要他照顧了,但看到這位言行不着調、與合格戀人大相徑庭的吟遊詩人,科裡爾還是忍不住擔憂。不由自主的态度多了幾分強硬,甚至帶上了警告的意味,但科裡爾不知道溫迪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這位吟遊詩人看着手中的半個蘋果,似乎若有所思,最後他笑了笑,看上去頗有誠意地承諾道:“我會珍惜的,這份歸鄉浪子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