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果酒湖,溫暖的蒲公英,和煦的自由之風。
是熟悉的、一成不變的景色。科裡爾就這樣靜靜看着自出生起一直看到現在的風景。
幾十年間,花草枯萎,又抽出新芽,如此循環往複,似乎一切從未改變。
今日他在側門站崗,相比熱鬧的正門,這裡可以說人迹罕至,在這兒站一天,連隻蚊子都不一定看到經過。側門的常客大概隻有去果酒湖釣魚的閑人了——出去便是釣魚點,比正門要近些。
不過今天倒是有所不同,向來冷清的側門迎來了一位罕見又吵鬧的客人。
“喲,騎士大人,下午好呀!”
如琴聲清澈的嗓音,科裡爾轉頭看去,不出意料地看見一位綠色鬥篷的詩人朝他揮手。
“哈……這位尊敬的吟遊詩人,請問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科裡爾用散漫的語氣說出恭敬的問候,同時左手慢悠悠背至身後,右手虛握輕撞左肩,接着變掌緩緩劃至腰間——一個動作正确、但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敬禮,絲毫沒能體現出騎士該有的精氣神。
“科裡爾可真是騎士團裡的一股清流啊。”溫迪感慨。
“彼此彼此,來曆不明的人氣吟遊詩人。”科裡爾微微笑着。
“哼嗯……”溫迪瞧對方天衣無縫的态度,撇撇嘴,“果然還是我的男朋友更好玩。”
科裡爾收了那敷衍至極的敬禮,往後一傾靠在牆上,聳聳肩,一副送客的姿态,“玉響在城裡巡邏呢,自己找去吧。”
“在巡邏的話,可就不方便打擾他了。我還是在這裡等等吧,順便陪孤苦伶仃的騎士聊聊天。”溫迪厚臉皮地無視了對方送客的暗示。
“和我聊天?”科裡爾仍然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你想聊什麼?”
“就聊聊你想跟我說什麼吧。”
“……”科裡爾終于擡起眼皮認真瞧了眼溫迪,盯着吟遊詩人的笑臉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我的确有話想和玉響突如其來的男朋友聊聊。”
見溫迪毫不意外的表情,科裡爾便知道這位看起來不着調的吟遊詩人是個聰明人,既然如此也不必過多廢話迂回了,科裡爾直言道:“并非向你施加壓力,但這話說出來的确有些膈應人……公平起見,你可以先問我一些問題,如果你有什麼想要了解的話。”
“那我就不客氣喽。”溫迪似乎早有準備,幾乎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你當初為什麼不同玉響一起離開蒙德呢,難道你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嗎?”
科裡爾挑眉,意外溫迪會問起關于他的事,但還是遵守承諾地回答:“在蒙德,幾乎每個人的童年都有當冒險家、旅行者遊曆提瓦特的夢想,我也不例外。”
“但你并沒有這麼做。”溫迪略一思索,合理推測道:“該不會是因為懶得出門吧。”
“……哈。”科裡爾一愣,接着笑了,“可能真有這一部分原因也說不定。”
“……但主要還是因為恐懼,對未知的恐懼。”科裡爾斂了笑,低頭雙手抱胸,“未知的魔物,未知的危險,未知的艱辛……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我是個膽小鬼,但我的确對這些避之不及。”
“然後便是老套的發展了,随着年齡的增長,‘安定’二字的分量遠遠超過了年少的熱情。”科裡爾看向城外的果酒湖,清澈的湖面,湖邊的鳥雀,以及風中搖曳的蒲公英——這樣的風景,他已經看了二十多年,“童年的夢想仍然美好而珍貴,但我心中的熱度已經冷卻了。一輩子都待在一個地方,這種事聽起來很乏味吧,但擺脫現狀的勇氣并不是誰都有的……有時候,人總要試着在看膩了的風景裡尋找趣味。”
偶爾科裡爾也會想,如果他和玉響一樣,在童心未泯、對蒙德外的一切抱有強烈好奇心的那個年紀選擇去冒險、旅行,他是不是會擁有一段截然不同、相當精彩的一生?但這終究無法去驗證了……如今他沒有必須要擺脫現狀的理由。
“真是跟個老爺爺一樣。”溫迪看着科裡爾好像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的眼神,“有些夢想不一定要實現,一直保留在心中,它也能美好如初……不過風向是會轉變的,當你有想法時,動身啟程也不是件壞事。”
“……或許吧。”科裡爾躲避般移開了視線,不着痕迹地轉移話題,“沒想到你會對我的事感興趣,我以為你會打聽關于玉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