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垂搖了搖頭,墨離燼則是默不作聲。
手腕上的傷像是被人利器劃到的。
“怎麼不說話?”
冷無弦給墨離燼處理完,就是這樣面無表情。
墨離燼受不了冷無弦這樣,斟酌一會,道:“小時候我是不是被人下咒過?”
冷無弦回答道:“是懷疑有人又下咒了?”
“是,最近我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傷口,還都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謝秋垂聞言問他:“你還記得那人的長相嗎?我可以幫你。”
“不記得了。”
墨離燼看向冷無弦,等待他的回複。
“我也記不清,問問父親。”
墨離燼想着要是現在去問的話,過幾天又是冷無弦的成人禮。
可能會錯過。
但冷無弦像是看出來他的顧慮後,開口道:“别擔心,你去問也不會搞砸。”
謝秋垂一臉問号,不清楚兩人在說什麼。
墨離燼有些猶豫,道:“會壞了儀式的,不能隻因為我而失去。”
冷無弦哄道:“真的沒關系,你就是我最重要的,大不了重新辦。”
墨離燼還想開口,謝秋垂打斷他。
“等等,别這麼膩歪了,有這時間猶豫還不如去找掌門問問。”
墨離燼不說話了,冷無弦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好了,走吧。”
墨離燼聽話的起身去找父親。
又留下一個苦命人謝秋垂整理了。
兩人去找了掌門大人,不用猜就知道他現在在睹物思人。
墨離燼禮貌的敲了一下門,沒反應。
冷無弦上前一腳踹開門,就看見掌門正拿着遺書。
墨離燼把冷無弦拉過身後,道:“父親,别傷心了,我們在廳堂等你,我有事情要問你。”
說完兩人就離開了,留下了獨自在疑惑為什麼要踹門的掌門。
墨離燼邊拉着冷無弦,邊道:“哥?别生氣了好不好?我不應該隐瞞的。”
冷無弦眉頭一皺,道:“知道自己錯哪了?”
墨離燼已經把人帶到廳堂裡了,讓人坐下後,自己慢慢蹲下身子趴在冷無弦的腿上。
“我錯在不應該不告訴哥,讓你這麼擔心。”
冷無弦想把墨離燼拉起來,墨離燼卻執意趴在他腿上。
“哥,我趴一會嘛,等你氣消了我就起來。”
冷無弦揉了揉眉心,笑道:“哥哥不氣了,你起來好不好?”
“真的?”
冷無弦點了點頭,把墨離燼拉起來坐在椅子上,手指刮了下鼻子。
“你呀,怎麼這麼乖呢,哥哥不氣了。”
這時,掌門來了。
兩人坐的端正。
“說吧,問我什麼?”
掌門問道。
“我小時候有沒有被他人下咒了?”
墨離燼期待看向父親,但很快,希望破滅了。
“下咒?你被人下咒了?小時候我沒印象。”
也是,父親在他兒時就一直閉關或者是躲在屋子裡思念,怎麼會記得呢。
冷無弦察覺到了墨離燼的情緒,道:“所以有沒有人知道?”
“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掌門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看來無果了。
冷無弦再次問道:“那你知道誰照顧過我們嗎?”
掌門摸了摸下巴。
“你問問天雪菀的人吧,作為娘家人,就執意要照顧你們到七八歲。”
冷無弦沒說話,告别了掌門,然後帶墨離燼離開前往天雪菀。
秋掌門現在正在看着花朵們正勤奮努力,卻看見了兩顆小草,哦,不對。
是墨離燼和冷無弦。
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秋掌門皺了皺眉,換了一副臉色,笑吟吟的去迎接。
“你們怎麼來了?是不是在掌門那裡受了委屈所以來這裡了?”
冷無弦直言道:“秋掌門,我弟弟小時候有沒有被人下咒。”
秋掌門的眼睛原本笑着,聽這話,笑容消失。
“怎麼突然問這個了?有人下咒給小墨了?”
她的眼裡隻有被問道的疑惑。
冷無弦猜出了秋掌門眼眸深處的心虛。
“他最近離奇出現傷口,你知道嗎。”
秋掌門把人帶到屋子裡,讓墨離燼把袖子弄開。
墨離燼把袖子挽起到手臂處。
她看到的就是一個包紮好的傷口。
“那人可能在江湖上,不然你們下山找找看?那時候她逃跑了。”
冷無弦審視着她。
聞言片刻後,他起身告辭了秋掌門,拉着墨離燼又離開了。
秋掌門看着離開的身影,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起身回到屋子處理事情。
……
山下,冷無弦火速的跟掌門說明緣由,帶着人下山,謝秋垂也一起跟來了。
看着人來人往的街市,謝秋垂道:“你确定這裡可以找到?”
冷無弦環顧四周,道:“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舍不得讓墨離燼疼。”
謝秋垂翻了一個白眼,道:“我被你家好弟弟踹的時候你怎麼不心疼心疼我呢?區别對待是吧?”
冷無弦淡淡看了他一眼,不開口。
謝秋垂心領神會的識趣閉上嘴。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搜尋。
墨離燼在冷無弦身後,問道:“哥?不然休息一會吧,我看你都沒進食。”
冷無弦把墨離燼帶去了飯館。
看着桌上的飯菜,墨離燼等到冷無弦吃了才敢動筷。
他被冷無弦喂了太多吃的,吃了幾口就不吃,給冷無弦夾菜。
等兩人吃好了,謝秋垂才姗姗來遲。
“好啊,你們吃獨食不叫我!”
墨離燼看向他,道:“錢誰的?”
“你哥的啊。”
“那有什麼問題嗎?”
“……好好好,沒問題,給我吃的就行。”
“不行,你給我們情報才可以。”
嘴上是這樣說,但還是讓謝秋垂吃飯。
等到人飽餐一頓後,才慢慢悠悠的開口道:“根據情報,這裡确實有一位會下咒的人,但那女子早就修仙去了。”
“修仙者可以去五大門派,可又不止天雪菀收女子,比較難找。”
謝秋垂對他單眨了一下眼,道:“不過我找到了鎖定目标的情報,聽不聽?”
冷無弦面露不耐,謝秋垂直接道:“這為女子早年被其家裡人抛棄至山下,被一戶好心人家收養了,原本她可以隐姓埋名平平淡淡快快樂樂度過一生,可抛棄她的家人來找她了。”
“不會是要把人帶回去吧?”
“你還真說對了,就是這樣。她的家人強行把她帶回去,她不願意,就直接把那戶人家的房子燒了。”
“後來呢?回去了嗎?”
“是回去了,人生走上軌道。那戶人家早就被她家人安排到一處院子裡享受天倫之樂了,那位女子卻不知道,因此為了這件事記恨了人好久。”
“她有逃出去嗎?”
謝秋垂搖了搖頭。
“逃一次就斷食一次,她漸漸沒逃出去了。後面家中變故,她掌管大權,她的姐姐在夫家去世,父母不知所蹤,她對外講是在外遊玩。”
冷無弦道:“你斷定是她下咒給墨離燼?”
謝秋垂看着冷無弦一副“要是是她我就直接殺過去找她算賬”的臉色,小心的搖了搖頭。
“不是吧?”
墨離燼拍了拍冷無弦的背,像是給他消消氣。
“好了,哥,别這樣好嗎?”
冷無弦有些欲言又止。
謝秋垂呼出一口氣。
墨離燼又轉頭對他道:“你不愧是迢春樓的人,天選之子。”
謝秋垂道:“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墨離燼沒回答,看冷無弦恢複神色,道:“好了,走吧,再去問問其他人。”
墨離燼付完錢後就跟人離開了。
在尋找的路上,謝秋垂對他們兩人道:“其實我知道那戶好心人家的住所,要去看望嗎?”
墨離燼看了他一眼,道:“你怎麼沒有早點說?”
謝秋垂無奈歎氣,道:“我看你哥一副要吃人樣子害怕啊。”
墨離燼無情拆穿他,道:“你可是小時候會活抓蟒蛇的人,怎麼會害怕。”
謝秋垂笑了笑,道:“别這麼無情啊,好歹你我之間還有情義的啊。”
墨離燼否認道:“很抱歉,自從你小時候把蟲子放我手裡的時候,你我之間就隻剩下微弱的情義了。”
謝秋垂假裝心痛,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想?你忘了是誰給你受罰的?”
“我隻記得是你導緻我受罰的,當時你并沒有做什麼,隻是客氣的說幾句。”
“……”
冷無弦笑着打斷了他們,道:“好了。别再打擊謝秋垂了,乖。”
墨離燼這才聽話的不說話。
謝秋垂内心默默無語,受不了兄弟膩歪。
三人來到一處深林别院,人去院空,那戶人家早已逝去,未留兒女,親戚也不知。
難怪會放心的給這戶人家養。
冷無弦垂眼看着地上的足迹。
墨離燼正握緊拳頭,對謝秋垂道:“我是真的沒有時間和你鬧了。”
謝秋垂擺了擺手,道:“沒辦法,我的能力有限,最多能找到這裡是很不錯了。不然進去看看?”
墨離燼忍耐住暴打謝秋垂的心思,擡腳走了進去。
屋子裡擺設簡約,除了一副壁畫挂在牆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物品。
冷無弦看都不看别的一眼,徑直來到壁畫的面前。
謝秋垂看到了,開玩笑道:“冷無弦?你不會要把這副壁畫給帶走吧?”
冷無弦與墨離燼目光短暫對視。
墨離燼明白了,對謝秋垂道:“其實我覺得背後的東西更讓人好奇。”
謝秋垂當即了然,還裝作聽不懂道:“我要做什麼?”
墨離燼撇了他一眼,自顧自的上前幫冷無弦。
壁畫被冷無弦扯下來落在地上,它的背後有着一個凹進去的機關按鈕。
是八卦陣。
墨離燼略懂一些,上前扭動着一些關卡,随後一聲歸回,機關自動合成一個新圖案。
解開了。
随之而來的是大開的密室。
隧道黑黝黝,打開後的燭台亮起,照明了路。
墨離燼在門前站着,冷無弦在他旁邊拔出劍來保護,謝秋垂則是在後面抱臂靠牆望着隧道。
“進去看看。”
“走吧。”
三人都穿着迢春樓統一的校服,卻有三番滋味。
冷無弦收回了劍,墨離燼隐約感覺到自己的手臂疼痛。
身旁的人察覺到了,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了?開始疼了?”
墨離燼心像是被紮進數千根針的感受,傷口一直流血,直到把紗布徹底染紅。
他臉色蒼白的靠在牆上,冷無弦直接拿出新的藥膏處理。
等換好新的紗布後,墨離燼額頭上冒出來汗來。
冷無弦看了心疼,拿出手帕為墨離燼擦拭汗水。
“疼了一定要告訴我,别害怕添麻煩,好不好?”
墨離燼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
謝秋垂這會兒在前頭探路,像是發現了什麼,他大聲招呼人過來。
“诶!我發現了東西,你們好些了沒?快過來!”
冷無弦攬住墨離燼的腰,把人扶着走過去。
墨離燼推了推他,沒推動,索性就放棄了,讓冷無弦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你發現什麼?”
墨離燼對謝秋垂問道。
這裡放着兩個棺材,被封條鎖鍊纏繞着,寫着“天啟元年,午夜兇屍。今以困鎖,請勿解開。”
冷無弦對謝秋垂道:“你一來這裡就有的?”
謝秋垂還在仔細觀察這兩個棺材闆。
“不然呢?我一來就有的啊。”
這房間裡,除了這兩個棺材,别無他物。
按理說應該還會有一些鎮屍法器,卻不見半個,奇甚怪哉。
要麼是有人把東西拿走了。
要麼是這兩個兇屍掙脫出來了。
墨離燼的手上傷口又冒出了血液。
忽然。“轟”的一聲,棺材闆被打開了。
謝秋垂直接後退數步,與墨離燼他們站在一起。
棺材裡爬出一具女屍,嘴巴被封上交叉的封條,脖子上有鎖鍊纏繞着,眼睛空洞洞,還流出血,身上穿着婚服,頭上還有幾根公雞毛。
另一具男屍倒是眼睛隻有眼球,眼珠子被塞進耳朵,嘴巴被針縫住,手被砍斷,頭上插着桃木劍。
兩具兇靈一蹦一跳的躍出棺材,直直朝着三人方向過去。
謝秋垂帶的刀劍可多了,他随手拿出一個,都是上品寶器,他曆練的多了,有技巧。
冷無弦用劍砍斷了女屍的手,這無疑讓她狂怒,攻擊更加猛烈。
作為沒有參入戰鬥的墨離燼,在旁邊極速思考着。
他在流血的時候,這兩具屍體就“蘇醒”了,現在他的傷口還在控制不住的流血。
疼痛倒是消失了。
靈光一閃。
墨離燼扯開紗布,血順着腕骨留下地面。
現在他顧不上包紮,再咬破了手指頭,沾上手腕上的血,然後在地上畫起了符咒。
憑着夢裡出現的模樣畫。
謝秋垂還在用刀不斷刺死兇靈,餘光看見墨離燼在畫符。
他着急道:“你好了沒有啊?我快沒武器了,這個兇屍殺都殺不死。”
墨離燼沒有回答他,冷無弦把女屍困住暫時封鎖後,過來幫他了。
“下次跟你爹說一聲,我們這裡宗門不收你這樣的弟子。”
謝秋垂看着冷無弦速戰速決的把男屍困住,心裡暗地感歎,冷無弦不愧是天之驕子。
“放心,我是不會去你那裡的。”
兩具屍體徹底被困住後,墨離燼的符咒也畫完了。
他讓冷無弦和謝秋垂靠邊站着,然後他拔出劍來,劃破手掌心,盡數滴在符咒上。
他念着:“天不斷我,地欲滅魂。白日消盡,世間無魄。深夜複蘇,兇光大展。祖師來助我,爾等皆毀滅。從此無魂魄,忘川孤野鬼。”
瞬間,符咒紅光顯出于空中,墨離燼比劃着符法,慢慢的向兇靈印下。
那兩具兇屍被符咒印下後,回光返照般抽搐,雙手高高舉起,一動不動。
謝秋垂看了一下,問道:“現在可以了?”
墨離燼慘白着臉色,點了一下頭,又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冷無弦把他接住了。
他拿出乾坤袋,取出醫藥箱,為墨離燼處理傷口。
原本就隻有一個,現在又新添了兩道。
謝秋垂自知幫不上忙,默默跑去觀察兇屍。
冷無弦處理好後,看着懷裡人小臉蒼白,拿出了糖,慢慢給墨離燼喂進去。
墨離燼之前因為不知怎麼地就會臉色蒼白暈倒,後面才知道這種症狀需要及時補充糖才能緩解。
冷無弦脫下了自己的外袍,給墨離燼裹着,然後抱住。
謝秋垂一回頭看到的就是冷無弦緊緊抱住墨離燼,像是要把體溫都給墨離燼。
他問道:“等會他醒來後,你要怎麼問?”
問什麼?
當然是問墨離燼為什麼會畫符咒。
這是門派禁術,無人知曉。
那麼,墨離燼是怎麼會的?
冷無弦沒回答。
良久,就在謝秋垂以為聽不到答複後,冷無弦開口了。
“等着他醒來,等他恢複,我再慢慢問。”
謝秋垂疑惑道:“怎麼不等他醒來就問?”
冷無弦注視着墨離燼難受而皺起來的眉毛,伸出手替他舒展,松開了點。
“舍不得,舍不得他身體受傷了還被問。”
謝秋垂想着這兩兄弟簡直一個德行。
“你和墨離燼果然是親兄弟,上次我被打的遍體鱗傷,你雖然為我報仇了但還是嚴厲責問我緣由。太寒人心了。”
“你心是熱的,又不冷。”
“……”
謝秋垂默默閉嘴不說話。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謝秋垂感覺有一陣風吹來。
是錯覺嗎?
不,不是。
他似是想起什麼來,正準備開口,危難就來到了。
他們所處的房間崩塌,眼前全是石塊滾滾。
所幸謝秋垂被冷無弦及時拉了過來,走出了門外。
這個房間真正的消失不見。
在崩塌後離奇的不曾出現。
兩人沉默的看向後面的出口,發現已經變成了三個交叉路口。
謝秋垂靠在牆上,笑了笑。
眼裡閃爍着刺激的目光。
“這次的結局是如何,我很期待。”
冷無弦沒理他,專心照顧墨離燼。
墨離燼終于醒來。
但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人好奇的話。
“快……快走!她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