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林!頭再擡高一點!"攝影師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
育青中學的畢業班學生們擠在圖書館前的台階上,深藍色的學士袍在陽光下像一片翻湧的海。沂林站在第二排最邊上,手指無意識地繞着帽穗——這是今早夏芝芝幫她調整過的,她的手指穿過藍色流蘇時,還小聲說了句"别緊張"。
"三、二、一——"
快門聲響起的瞬間,沂林突然走了神。如果當初沒有離開南山市,此刻站在她左邊的應該是葉涵,那家夥肯定會趁拍照時偷偷戳她腰眼;而柏紀榆大概會站在她身後,用他一貫懶洋洋的語調說"笑得太假了"。
"再來一張!剛才有人閉眼了!"班主任拍着手喊道。
黃芸蘇從後面一把摟住她的脖子:"發什麼呆呢?"她身上還帶着田徑隊訓練後的陽光味道,學士帽歪歪斜斜地扣在亂糟糟的馬尾上。
"沒什麼。"沂林勉強笑了笑,餘光瞥見前排的陸司寒轉過頭。他今天沒戴學生會主席的徽章,白襯衫領口别着那枚她送的船錨胸針,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光。
當攝影師再次舉起相機時,陸司寒突然對着夏芝芝的方向比了個拍照的手勢。夏芝芝下意識露出笑容,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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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集體照,沂林回到空蕩蕩的教室。她的儲物櫃上還貼着三年前剛轉學時寫的便利貼:【深海市·育青中學 初一(12)班】,字迹已經褪色發黃。
櫃子最深處躺着一個餅幹盒,裡面裝着這三年最珍貴的碎片:運動會上黃芸蘇奪冠時抛給她的号碼布、夏芝芝鋼琴比賽得的紀念徽章、去年聖誕沈翊送的星空燈......還有那個始終沒拆的藍色信封。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信封,南東中學的郵戳已經模糊。裡面滑出一張照片和一沓明信片,最新的一張是兩個月前寄來的:【柏紀榆這傻子把實驗室燒了!附圖:焦黑的實驗台前,穿白大褂的柏紀榆比着剪刀手,葉涵在背景裡舉着滅火器】
照片背面有深淺不一的字迹,像是有人寫寫停停:
"南東中學的梧桐葉黃了,實驗室窗外能看到你以前常去的小賣部。"
"葉涵說小賣部阿姨還記得你,問那個總買草莓牛奶的姑娘去哪了。"
"......"
"畢業快樂。"
最後四個字墨迹很新,筆鋒淩厲,是柏紀榆的字。
"原來你們記得啊。"沂林輕聲說,突然發現照片角落的玻璃反光裡,隐約映着拍攝日期——正是她去年生日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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