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沈翊大步走來,把傘傾向她,"全家都在找你!"
沂林擡頭看他,雨水順着臉頰流下:"對不起...我隻是..."
沈翊的目光落在她緊握的手上——那裡露出小魚挂件的一角。他的眼神暗了暗:"為了他們?那些南城的朋友?"
沂林沒有回答,但顫抖的肩膀已經說明一切。
沈翊突然歎了口氣:"我理解。但你不能一直這樣。他們會交新朋友,你也會。"
"你不明白。"沂林擡起頭,雨水順着發梢滴落,"他們不是普通朋友。"
"我明白得很。"沈翊的聲音突然提高,"去年我最好的朋友出國,我們也說過要保持聯系,現在呢?一個月都不一定發條消息!這就是現實!"
這是沂林第一次看到永遠從容的沈翊失控。她愣住了。
"回家吧。"沈翊最終放軟聲音,伸手拉她,"雨太大了。"
這次沂林沒有躲開。但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永遠改變了。
台風過後的清晨,沂林發燒了。
她躺在床上,額頭滾燙,意識卻異常清醒。媽媽剛給她喂了藥,現在下樓去熬粥。房間裡靜得能聽見挂鐘的滴答聲。
床頭櫃上放着那個小魚挂件——昨晚沈翊送她回家時,什麼也沒說,隻是在她進門前把它塞回她手裡。
沂林轉動魚尾巴,再次打開隐藏的紙條。"友誼不受距離限制。"她輕輕念出聲,仿佛這是一句承諾。
窗外,雨後的陽光穿透雲層,在海面上灑下金色的光斑。沂林突然想起柏紀榆說過的一句話:"海水是相連的,南城的海和深海市的海,其實是一體的。"
她猛地坐起身,不顧眩暈感,抓起床頭的筆記本撕下一頁,開始寫信。不是日記裡那種無法寄出的獨白,而是一封真正的、準備寄出的信。
"親愛的葉涵、柏紀榆,"她寫道,字迹因為發燒而有些顫抖,"深海市的台風比南城厲害多了。昨晚我跑到海邊,差點被浪卷走..."
寫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然後下定決心般繼續寫道:"我發現小魚挂件的秘密了。我也想告訴你們,無論相隔多遠,我們的友誼都不會改變..."
突然,樓下傳來門鈴聲。接着是媽媽驚訝的聲音:"你是...?"
一個熟悉到令人心跳加速的聲音隐約傳來:"阿姨好,我是沂林的同學,來深海市參加夏令營,順路來看看她..."
筆從沂林手中掉落,在信紙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墨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聲音——
"葉涵?"她輕聲呼喚,仿佛害怕這是一個過于美好的夢境。
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越來越近。沂林的心跳快得要沖出胸膛。門被猛地推開,那個她朝思暮想的女孩站在門口,頭發還滴着雨水,手裡舉着一個熟悉的相機。
"驚喜吧!"葉涵大笑着沖過來抱住她,"柏紀榆本來也要來的,但他要參加數學競賽...他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她從包裡掏出一個藍色信封,上面是柏紀榆工整的字迹:"給深海市的沂林"。
沂林顫抖着手指拆開信封,裡面是一張南城一中的明信片,背面是柏紀榆和葉涵共同寫下的字迹:
"雖然沒能上同一所初中,但我們可以一起考南一中!三年後見!——永遠的朋友 B&Y"
葉涵握住沂林發燙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們查過了,南一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育青中學的升學率也很高。我們約好了,三年後在南一中的校門口見,好不好?"
沂林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她用力點頭,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葉涵從口袋裡掏出三根一模一樣的藍色手繩,上面都挂着一個小小的銀色船錨。
"一人一根,"葉涵幫沂林戴上,"柏紀榆說,船錨代表約定,也代表無論漂多遠,最終都會回到該去的地方。"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三根手繩上跳躍着相同的光點。三百公裡的距離,三年的時光,突然變得不再那麼可怕。
青春是一場遠航,
有人中途轉舵,
有人堅持原路。
而那些珍視友誼的人,
終将在某個雨過天晴的早晨,
收獲整個海洋的祝福。
距離從不是友誼的終點,
而是新約定的起點。
我們或許會暫時分離,
但隻要心向同一個方向,
終将在理想的彼岸重逢。
---
葉涵離開後的那個夜晚,沂林的高燒奇迹般退了。她摩挲着手腕上的船錨手繩,在台燈下反複閱讀柏紀榆的信。信紙上有幾處明顯的皺褶,像是被雨水打濕過——或者,是淚水。
"我和葉涵查過了,"柏紀榆的字迹力透紙背,"南一中每年給育青中學15個保送名額,隻要保持年級前20名,大學霸我猜你肯定能考年級第一的..."
沂林翻開葉涵留下的南一中招生簡章,上面用熒光筆标出的數據讓她倒吸一口涼氣——育青中學年級前二十,意味着她要在近千名學生中跻身頂尖2%。
窗外,月光灑在海面上,碎成千萬片銀色的承諾。沂林打開抽屜,取出一張嶄新的計劃表,在頂端鄭重寫下:"南一計劃 Day1"。
年少時最勇敢的約定,
不是"永遠在一起",
而是"我們各自努力,
在更高的地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