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長椅上,柏紀榆已經等在那裡,手裡拿着兩杯奶茶——一杯原味,一杯加雙倍珍珠,都是她的喜好。
"你眼睛怎麼了?"柏紀榆皺眉,手指幾乎要觸到她的臉頰又縮回。
"我..."沂林深吸一口氣,"我要回深海市上學了了。"
時間仿佛凝固。柏紀榆的手懸在半空,奶茶杯外凝結的水珠滴落在他們之間的空隙裡,像是一個微型的雨季。
"什麼時候?"他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下周一。"沂林盯着自己的鞋尖,"去深海市的育青中學。"
柏紀榆沉默了很久,久到沂林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突然,他站起身:"跟我來。"
他們來到校園後的那棵梧桐樹下——他們拍畢業照的地方。柏紀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後是南東中學的錄取通知書。
"我考上了。"他輕聲說,"我們約定過的。"
沂林的眼淚終于決堤。那個簡單的"南東中學見",原來是他拼盡全力實現的承諾。
年少時的約定,
輕得像一片羽毛,
卻重得能壓垮整個青春。
我們以為隻要足夠努力,
就能一起走到約定的地方,
卻忘了命運最愛開的玩笑,
就是在你最接近幸福時,
按下暫停鍵。
“什麼?!你要轉學?!"葉涵的尖叫聲幾乎掀翻奶茶店的屋頂。她一把抓住沂林的手腕,"你開玩笑的對不對?"
沂林搖搖頭,眼淚砸在桌面上。葉涵突然安靜下來,松開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
柏紀榆沉默地遞過紙巾,三個人圍坐在小小的圓桌邊,像被困在一座孤島上。
"至少...至少我們還有四天。"葉涵突然擡起頭,眼睛亮得驚人,"我們要把這四天過成四年!"
于是他們開始了瘋狂的"告别計劃":第一天去坐了摩天輪,在最高處許下心願;第二天包場看了午夜電影,在空蕩蕩的影院裡放聲大哭;第三天重返小學校園,在每間教室的黑闆上寫下留言...
第四天,也是最後一天,他們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小學門口的那棵櫻花樹下。雖然已經過了花期,但綠葉依舊繁茂。
"記得嗎?"葉涵笑着說,"六年級那天,你為了幫我撿風筝,從樹上摔下來。"
柏紀榆接話:"然後我背你去醫務室,你哭得像個噴泉。"
三人笑作一團,笑聲中夾雜着哽咽。夕陽西沉時,葉涵突然抱住沂林:"不管多遠,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
友情像一棵樹,
年輪裡藏着我們的笑聲與淚水。
即使有一天不得不分離,
那些共同生長的歲月,
早已把我們的根緊緊纏繞在一起。
距離可以丈量公裡,
卻量不出思念的深度。
臨别前一晚,柏紀榆敲響了沂林家的門。
"給你的。"他遞過一個藍色禮盒,手指微微發抖,"别現在打開...等到了深海市再看。"
沂林點點頭,遞給他一個信封:"你也是...等我走了再看。"
他們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卻始終沒有重疊。柏紀榆突然上前一步,輕輕擁抱了她,速度快得像是怕自己後悔。
"我會..."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裡,"我會等你回來。"
沂林沒有回答,因為她知道有些承諾太沉重,連"好"字都說不出口。她隻是攥緊了那個小魚挂件,直到金屬的邊緣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記。
青春裡最痛的,
不是從未擁有,
而是擁有後又失去。
不火車開動的那一刻,沂林終于打開了那個藍色禮盒。裡面是一個精緻的水晶球,雪花飛舞中,兩個小小的人影站在校園門口,底下刻着一行小字:
"無論深海以南,還是南城以北,
你回頭,我都在。"
沂林把臉貼在冰冷的車窗上,任由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站台上,柏紀榆正拆開那封信,裡面隻有一張照片背面新添的字迹:
"如果有一天你來到深海,
請帶着藍色小魚來找我。
我會在每一個雨季,
等你。"
青春是一場盛大的雨季,
我們在雨中奔跑、跌倒、成長。
有些人成了撐傘的過客,
有些人成了心中的彩虹。
而那個沒能一起走到晴天的少年,
成了記憶裡最溫柔的潮濕,
永遠懸在心上,
不下不晴。是從未相遇,
而是相遇後必須分離。
我們總以為來日方長,
卻不知有些再見,
真的就是再也不見。
小時候不理解老人曬太陽,一坐就是半天,長大了才明白,目之所及,皆是回憶,心之所想,皆是過往,眼之所看,皆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