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耳見時溪轉移了話題,也并未追問。
“以我初步觀察,這個秘境我們出不去。”
“那怎麼辦?要不我們殺了松燭?”
因來的時候,時溪已經将昨晚的幻境與黃耳說了,所以黃耳也知道了松燭就是那個蛇妖。
黃耳尋了個凳子坐下:“雖不知幻境裡若有事,現實中會如何。但以最近幾次幻境來看,他們并非是想要你性命……。現在敵暗我明,松燭或許就是破局的關鍵。”
這一點時溪也發現了:“所以我來滿堂村,就是懷疑松燭與幻境有關,但是我們最終該如何出去?”他重複道,“殺了松燭?”
黃耳搖搖頭:“殺了他,我們不一定能出去,或許還會死在裡面。”
時溪瞬間明白了,所以即便法力不弱的黃耳,即使冒着眼睛被廢的風險,也不與松燭對峙,就是想接下來從松燭那得到些蛛絲馬迹。
或許是幻境的蛛絲馬迹,或許是如何出去的蛛絲馬迹。
但是剛才那一幕讓時溪想想都覺得後怕,他再不敢深思,于是他說:“我去冷寒那屋看看。”說着就跑了出去。
冷寒和恨生就在隔壁。時溪如今扮作傻子,所以他沒敲門就“砰”地一聲闖了進去。躺在床上的冷寒聽到動靜剛想怒喝出聲,但是約莫也是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瞬間憋了回去,仍舊面色不愉的面對着牆壁躺着。而恨生也背對着冷寒坐在凳子上。
時溪見到這一幕樂了,他将門又“砰”地一聲關上:“冷大掌門怎麼了?怎麼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冷寒聞言一下子坐起了身,拎起玉枕就向時溪砸去: “你他媽的才是小媳婦,你這輩子都他媽的是小媳婦。”
玉枕沒落到時溪身上,被恨生接住了。
“掌門若是不給床褥也無妨,屬下就直接在地上睡……”
“滾,你給我滾。”冷寒怒吼,“ 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恨生抿了抿唇,垂眸走了出去。
冷寒看着恨生一言不發的就走了出去,他更加憤怒,擡起一掌就劈向床柱。“咔嚓”一聲,床柱倒塌,白色的床帳瞬間掉落在他身上。
時溪覺得莫名其妙,但也不妨礙他看得生了一肚子氣:“冷寒,你是不是有病?你之前說恨生欠你的,你怨恨他。現在又是鬧哪樣?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喜歡一個人有你這麼喜歡的嗎?”
他擡腳就走,卻又忽然想起什麼:“現在在松燭的秘境,你将恨生趕走了,你讓他去哪?你這是想讓他死!”他說完便摔門而去。
剛出門,就見到了來找他的黃耳,時溪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嘿嘿,你真好看。”
黃耳一眼就看出了時溪剛從冷寒屋子出來時那一瞬的不悅,他摸索着牽住時溪的手:“怎麼了,小花?”
上一秒還在嘻嘻笑着的時溪,下一秒就撲到黃耳懷裡,開始大哭起來。他指着冷寒屋門說:“他打人他打人,把人都打跑了……你陪我去找人好不好?”
将臉埋在黃耳胸口的時溪撇了撇嘴,當傻子真他媽不是人幹的活。
黃耳自是明白時溪是什麼意思,他連聲安慰。時溪擡起頭來擦着沒有淚水的眼睛,笑嘻嘻點頭。
時溪一路裝瘋賣傻,黃耳又作為盲人,二人尋起人來更加困難。但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時溪在心中将冷寒大罵不知多少遍時,他終于在殿外尋到了蹲在角落裡、頭埋在膝蓋上的恨生。
或許此時的恨生變成了女子,所以蹲在那裡小小的一團,讓人一看就心生憐惜。更何況時溪向來是憐花惜玉之人,見到這一幕,他連腳步都放輕了。
恨生聽到了腳步聲,他擡起頭,見到是時溪,他微微笑了笑,但他雙眼通紅,所以讓這笑容看起來很勉強。
時溪走上前去,蹲在恨生面前,笑嘻嘻地說:“嘿嘿,你真好看!”這句話重複得幾乎要吐了,但是沒辦法,誰讓他是傻子。
恨生當然也懂,所以他并未吭聲。
時溪陪着他,隻是面上一直嘻嘻笑着。半晌後,低垂着眉眼的恨生,擡起頭來看向時溪:“人是不是隻有失去了才知珍惜?”
這話時溪也沒法回答,因為他也曾做過類似的事。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他多麼想再見他父親一面。
他不曾想到,父親當年那句“爹當時也是為了你好”,竟是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時溪笑着笑着,也漸漸笑不出來了,他的笑容愈發僵硬。
黃耳走上前來,蹲在時溪身邊,靜靜地看着他,然後揉了揉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