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一聲打斷,時溪嘿嘿傻樂地看向說話之人。
他趁機看了眼四周,到處金碧輝煌,整個大殿富麗堂皇,宛若一座金子堆砌起來的屋子。
十六根碩大的盤龍柱矗立在大殿兩側,牆根處還擺着兵器架,刀槍劍戟、斧钺鈎鞭等兵器架于其上。
大殿最上首擺放着一張金色長椅,上面靠着一男人,他随意擺放的巨大青色蛇尾纏繞在一旁的盤龍柱上。
竟是昨夜幻境中的松燭。
時溪和冷寒好似根本聽不懂什麼叫“周公之禮”,所以他們嘿嘿笑着四處看着,紛紛樂得或口水、或鼻涕直流。而黃耳和恨生或直愣愣站着,或垂着眉眼站着。
竟是沒有一個理會松燭的。
松燭也不惱,他沖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招了招手,黑衣人便取了幾樣兵器呈過去。松燭随手拿了把長槍在手中颠了颠,然後從長椅上起身,慢慢遊到時溪他們身前,繞着四人遊了一圈:“怎麼了?你們不願意?”
他遊到黃耳面前,托起他的下巴:“就你們這等貨色,若是沒有我,今生能娶到親嗎?”
他又遊到冷寒面前,本也想像之前一樣托起冷寒的下巴,但見對方鼻涕好似彈簧一般掉下來吸進去、再掉下來再吸進去,他嫌棄地遊到恨生面前,将其打量了一遍:“跛子?”又看了恨生牽着的冷寒一眼,“你跟這麼個傻子,倒是可惜了!不如傻子配傻子,跛子配瞎子……”
傻子配傻子,跛子配瞎子,那豈不就是時溪配冷寒,黃耳配恨生?這種組合還是讓時溪死了吧。
他沒能說完,就被恨生截下了話頭:“沒什麼可惜的,你不就想看這個麼。”他說着就轉過身,在冷寒的唇上落下了一吻,然後擡手抹去唇上沾染的鼻涕,“親完了。”
冷寒呆住了,傻笑都忘了,甚至鼻涕都忘了吸回去,任由它越淌越長。
“這樣可不行哦。”松燭嫌棄地看了冷寒一眼,然後遊到時溪面前,對黃耳說,“該你了,你該知道我要什麼,若是用别的敷衍我……”
他邊說邊擡起長槍,用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槍刃,下一刻,“锵”的一聲,長槍擦着時溪面頰,沒入了身後的盤龍柱中。
“不要以為你們最終的結局是這個,若是不聽話,想死可沒那麼容易。”
一旁牽着時溪的黃耳說:“你這樣不公平。”
他就真如同一個村民般小臉氣憤到紅成小辣椒。
本向長椅遊去的松燭,轉過身來看着黃耳,笑眯眯地問:“哦?如何不公平?”
黃耳忍了半晌,臉都漲紅了,他挺起腰闆:“我的娘子,我都看不到,憑什麼你來看?在這裡揭開他的蓋頭已是我能做的最大限度,其餘的恕難從命。”
話音未落,一道青色旋風,瞬間卷起插在盤龍柱長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黃耳左眼刺去。但他好似渾然不覺,仍舊自顧自地說着,眼睛都未眨一下。直到說到最後一個“命”字時,槍尖堪堪停在他眼珠前。
若是再向前一分,他的眼珠定會被刺瞎。
空氣瞬間落針可聞,就連一直傻笑的時溪都大氣不敢出。
黃耳卻果真就如盲人一般渾然不覺,他疑惑地問:“怎麼了?”
時溪急得後背滿是冷汗,就這個距離,即使黃耳有法力在身,也根本快不過松燭的動作。
半晌後,“當啷”一聲,長槍掉落在地上。松燭松開尾尖纏着的長槍,笑道:“既有這般膽量與我讨價還價,我就再等等又何妨?”他遊到長椅上,懶散地歪靠上去,“一個月後,你娘子若是未懷有身孕,想必你該知道下場如何!”
兩對新人分别被送入了洞房。
本該算作新人大喜的之日的洞房,卻挂着白幡、燃着白燭、鋪着白色錦被;本該繡着鴛鴦戲水圖案的被面,卻畫着無常索命、厲鬼勾魂。
時溪在踏入房門時,被這全白驚得定住了身形,但随即便恢複正常,笑嘻嘻地沖進了屋内。
待黃耳進屋關門後,時溪瞬間變了臉色:“你剛才可要吓死我!”
黃耳卻是不甚在意地說:“想要得到些什麼,總要冒些風險的。”
時溪一把扯住黃耳的衣襟,眯眼說:“你再這樣什麼都不在乎,我他媽現在就殺了你!”
黃耳挑了挑眉:“我是什麼都不在乎,但唯有一樣,我放心不下。”他的語聲難得煽情,他摟住時溪的腰,“你該知道是什麼。”
時溪掙脫開他的手,神情激動:“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若是稍微露出點破綻,或者他槍尖再往前一點,你的眼睛就廢了?!”
黃耳難得見到時溪這般嚴肅的樣子,他笑了起來:“溪這是在關心我?”
時溪難得氣急敗壞:“我怎麼可能不關心你?黃耳,你知不知道我當時都差點……”
差點什麼?他還記得之前有次幻境裡,黃耳為了救他自剜雙眼的樣子。但他當時如何了?那種負罪感,那種愧疚感,那種心痛,那種不知所措,那種無力回天……那種讓他不知用何種語言形容的感情,使他昏厥了過去。不過萬幸,當時是幻境,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但是現在呢?他不敢想……
黃耳揚起一邊眉,等着時溪說下去。然而時溪卻轉移了話題:“一個月後,我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