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的廣播器震了下,發出聲音:“最後一位乘客已上車,請出發!”
原本平視前方的司機紙紮人聽完廣播後,頭轉向肖澈那邊。
它上下看了看肖澈,語氣陰冷又輕快地道:“可愛的小姐,歡迎搭坐前往教堂的公交車,祝您好運!”
燕市根本沒有教堂這種東西。
肖澈沒管它,扭頭看了看公交車的座位。車的後排坐了九個人,6個女的,3個男的,應該就是這個遊戲所謂的玩家。
其他地方坐的都是紙紮人,隻有一個空位,還偏偏在一個紙紮人的旁邊。
要是正常人看到這一幕早就吓住了,但肖澈卻冷靜着,雙瞳中似含存着一口深幽的古井,平淡無波。
她自嘲地淡笑下,果然啊,以前的那些人說的沒錯。她就是個沒有人性的東西……連人都不配做。
肖澈笑得複雜,可有了這樣漂亮的外表,古怪的笑意落在他人眼裡也顯得格外的純粹。
連帶掃在她身上的敵視目光都少了不少。
司機紙紮人轉了轉隻有粒豆大的黑點狀眼睛,那根代表嘴巴的紅線高高翹起:“你會得到好運的,一定會得到神的祝福。上次那個太差了,可這個客人……不一樣。神最喜歡長的好看的禮物!嘻嘻!”
司機紙紮人有些瘋狂的興奮着,而後戲谑地看着肖澈,期待着這個女孩因恐懼而尖叫、乞求的模樣——就和曾經那些客人一樣,可真有趣。
肖澈顯然接受能力和自我調節能力良好,對着這個司機紙紮人露出一個真正的笑來,璨若星光。
遊戲,副本,都是極為幼稚的東西。可在這個地方,絕對不像現實中那些東西一樣單純。
既然不單純,那她自然要想辦法好好活下去。
肖澈的眼彎着,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輕輕掃過衆人。
她認真的看着司機紙紮人,溫聲道:“那麼,我,我們,在得到祝福,祈得好運之前,要怎麼做呢?”
司機紙紮人沒料到這個走向,紅線明顯僵了一下,然後又向上翹地更高,擺出了一個更大的笑臉來。
直到整個五官都扭曲了,他才咧開嘴說:“怎麼做?對呀,你們這些可憐蟲要怎麼做呢?嘻嘻嘻嘻嘻!也許好好的走流程解決問題就可以了,也許……”
司機紙紮人轉着小眼,轉過身,松開了死屍的脖子,用抓過屍體的那隻手一一指過車上的玩家,道:“用你,你們這些同伴的命來換呀!你們喜歡死嗎?或者你們更喜歡看别人死?
“看着一個個弱小的蟲子作繭自縛地掙紮,再慢慢的死去。啧啧,死亡可是件很有趣的事呢,嘻嘻……”
後座的玩家沉下臉來,其中一個年輕女孩尖叫出聲,小心的往男友懷裡鑽。
她的男朋友警惕的司機紙紮人以及看着周圍的那些紙紮人,小聲的哄着受驚的女友。
司機紙紮人卻沒管他們,轉了回去,發動公交車,嘴裡又發出了幾聲奇怪的笑。
他的乘客紙紮人也被感染了一樣,一起沒有規律的發出“嘻嘻”的笑聲,時不時的歪一下腦袋,臨座的兩個紙紮人歪頭不同步,還會撞到一起。
這怪異的情景落入肖澈眼中,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人類血液中始終是含着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的,掙不脫逃不得,似乎每一根血管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嚣着,每一處的身體機能都在逃避,在恐懼,在戰栗,無一不附合着這種本能。
——刻印在骨子裡,流淌在血液中的本能。
沒有人能真正将它們碾除,無論怎麼的作出毫無波瀾的表現,内裡還是恐懼的。
他們變得麻痹,在清醒中裝着糊塗。不過,再困難的事,也總有人是可以克服過去,保持冷靜的。
肖澈平複了下心神,不再有所動作。
車上的玩家絕大多數是麻木的,但也有幾個毫不在意。
一個女人和一個少年對視了一眼,打開了手機,兩個手機上亮着一模一樣的社交軟件頁面與帳号。
他們用着同一個帳号,在這個無網絡相連的地方,進行着一場無聲的文字交流。
019:是她?
172:應該是吧。
019:我感覺這個副本有些波動。
172:是不太尋常,多注意一下,有情況記得及時彙報上去。
172:我倆居然被分到一個副本裡了,稀奇。
019:008幹的吧,估計是搞了黑箱操作。
172:也許。
……
這時,公交車上的廣播又滋了兩聲,播出的是一個聽着就冰冷冰冷的機械女聲:“所有玩家請注意,所有玩家請注意!到站前不要擅自離開座位!到站前不要擅自離開座位!”
廣播沒斷開,斷斷續續的發出細微的電流聲,半晌才又吐出一句話來:“若有違規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