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忻想到這裡就怨念,但對此又别無他法,扣着那隻手就狠盯杜若安。
雖有樂聲人語,距離也并不甚近,但公主說的話還是能夠聽到。
郦公主笑道:“安弟,裴公呢?剛剛還在這裡。”
坐在杜若安身旁的蘅蘭無奈道:“姐姐,裴公上了年紀,身子熬不起,先行回去了。”
郦公主聞言,緩聲應道:“未免,太見外了吧,諸位大多能夠逃脫劫難,當數裴公仗義解救,我等來此,便欲感謝此恩,但自從我到這裡,他便稱病閉門,卧床不起,好不容易病好能夠離床赴席,怎麼又能草草了事呢?”
蘅蘭歎了口氣:“剛剛病愈之人,不宜醉酒,恐複發作,既不能助興,那便隻能不掃興了。”
杜若安笑道:“世伯的一番苦心,我等必然不可荒廢,既然不在,大家盡可作樂便好。”
郦公主想了想,便也笑道:“好吧,也不必急于這一時。”
說着,又朝一旁招了招手,招來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此郎行走間苗長拔秀,修斂俊朗,看着也早有生志之念,正處當打之年。她朝他親切地伸出手去,并拉着他站在了自己的身邊。
“谌兒。”
那稚郎卻滿臉沉靜,垂着眼睫規規整整地向她行禮:“母親。”
郦公主看于此時熱鬧的氣氛下,對方也好似心事重重的模樣,便将他拉近坐下,詢問道:“怎麼了?”
他擡頭環顧,眉宇間帶着些隐忍的冷意,開口卻隻道:“無妨,母親。”
連雲見此,主動詢問道:“小公子,是新入館來,還不太适應吧?這偏遠之處,與舊時光景自然無法對比,但若有吩咐,我等也盡可滿足——隻要我能找到東西辦到。”
谌公子卻應道:“非也,連館已然盡力,既雪中送炭,那便毋須強求,這幾日裡的吃穿住行,無可挑剔,待找到别的住處,我們母子便不再繼續叨擾了。”
連雲聞言,朝着身邊左右笑了一會兒,後才又道:“好,我連館難說能照顧得盡善盡美,百密也總有一疏才是,小公子既然來了,那便不要客氣,有什麼不滿,盡和我提便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谌公子看了他一會兒,神色由晦轉明,舉手擡杯,苦笑道:“前事種種,逢念必傷,若上眉頭,并非是為了勞煩兄長,還望見諒。”
連雲意味深長地笑道:“丢了什麼,再找回來就是,小公子年紀還小,日後大有可為啊。”
蘅蘭聞言,看了一眼杜若安。
杜若安沒有左顧右盼,隻是看着面前的舞女冷笑。
此刻除了樂聲和舞女的腳步聲,無一人開口,本顯熱鬧的場面,變得平靜了許多。
郦公主側倚着桌沿,頭枕在支起的手心上,好像已有些微醺般看着谌公子,目光裡滿是親和喜愛,微笑自見到他起,便沒有收起過。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後,郦公主仿若如夢初醒般坐直了身體,言笑晏晏着率先開口打破了局面:“是,還是我兒最了解我,我住在這裡,是有些不太方便。”
說着,她便主動對杜若安道:“安弟,芙娘是我從府裡帶來的,五歲就被買來練起,現正值二八嬌澀年華,翩然起舞時,便更顯得身姿曼妙,輕盈飄逸,靈氣逼人。”
杜若安聞言,這才轉頭看她。
郦公主笑道:“你都看得挪不開眼睛,想來,是安弟對這件禮物很滿意了。”
蘅蘭有些不滿道:“姐姐,此時不比當初……您把她送過來,待出館後誰來侍候呢?”
郦公主笑道:“既然送人,必要上心些,我自己需用的人,哪裡缺得了,不說館内各位親朋能人相助,館外遍地也都是人呢,臨時調理調理也能馬虎用用。”
蘅蘭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杜若安。
杜若安見此,便也應道:“姐姐不必客氣,找到住處又要修繕收拾,十天半個月還走不了,人你先用着救急,等你要走時再說送我也不遲。”
郦公主怪罪道:“安弟,說的是哪裡話,這麼大的人了,你膝下還無子嗣,逃亡時出現事故,這是誰也不想見到的,穩妥起見,還是不要再拖了……我這也是,憐惜蘅蘭病痛辛苦,才送上禮物,她身體情況如何,你該比我更清楚,既然有心愛護,又何必急于勉強呢。”
蘅蘭默然。
站在她身後的鸾夢卻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蘅蘭眼睛一亮,頓時開懷道:“真的?”
鸾夢紅着臉無比肯定地點了點頭。
杜若安奇怪道:“你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麼?我也來聽聽。”
蘅蘭看了看他,便拉着鸾夢的手腕笑道:“他到底幹的什麼壞事,你親自對他說。”
鸾夢便又俯身在杜若安耳邊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