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說過去一看,果然還是那名女子。
兩人走遠了一些,聽着身後細微且幽怨的啜泣聲,蘇子說這才從喉嚨裡面搜羅出來要說的話道:“蘇某不才,姑娘錯愛了,先前不過是舉手之勞,如若非得以此談論回報,某倒希望姑娘能在寒冬之夜裡能多穿點衣服蔽體……某就能欣慰了。”
女子幽怨地詢問道:“是我哪裡不夠好嗎?”
蘇子說連連推卻道:“不敢不敢,你太好了,都要飛升了,某隻是一介粗人,雲泥相别,不敢造次。”
女子又問道:“是因為那個正在睡覺的女人嗎?”
蘇子說坦誠道:“那倒不至于因為這個。”
女子接着又道:“她行事嬌媚不足,英勇有餘,倘若不着紅妝,可與男人相較,但這樣的人,并不好對人屈服,又因是一方域主,為人處世總該有些盛氣淩人之處才是。你若是喜歡這樣的,我也大可滿足你,我變幻成她的模樣,你也能不受内心譴責所擾,盡可,放心大膽地對她為所欲為……她允許你做的,不允許你做的,甚至是你對她有什麼怨氣又不敢做的,這夜色無邊,比起白日來,可是能多藏好些念頭呢……如何?”
蘇子說被她這番言辭吓了一跳,緩了一會兒才問道:“怎麼,你還能變身的嗎?”
女子見他終于上鈎,又貼上前來,手指捏着自己的衣領誘惑暗示道:“當然,為了恩情,我自當賣力才是。”
“那你變個男的。”
“那我……咦?”
氣氛一下子變得寂靜下來。
蘇子說聲調平平道:“你不是狐妖嗎,變不了?變不了那某走了。”
“哎?等等!”女子連忙攔住他道,“誰說我變不了的?雖然你這要求怪出人意料的,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着,她站在蘇子說面前雙手拽開自己的衣領放浪形骸地往下一拉,蘇子說被她吓得連忙遮面回避,匆匆倒退了好幾步。
随後就聽對面有個男人開口道:“你看我這樣,可好啊。”
蘇子說想了想,猶疑地再度看去,便見原先纖弱女子所立之處,現在正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蘇子說甩袖放下手臂,動作間頗為煩躁地徘徊了兩圈。
男子得意道:“這下你相信了吧?我不僅可男可女,也能可老可少……”
“啪!”
男子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硬生生甩了一巴掌,其力道之大,剛剛還站在那裡炫耀的人這下撲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生痛臉頰,因為這個過程太過莫名其妙而怒不可言。
蘇子說忍了又忍的脾氣這下終于不用再受掣肘了,剛開始那還算有禮貌的态度此刻消退無蹤,好像被打的人是他一樣,比倒在地上的人還要生氣。
“某打了你,你當如何。”
男子想了一下,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不出蘇子說無緣無故打他的理由是什麼,或者說,他将自己看成了别人,以此來出氣?
想到這裡,他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地應道:“報恩嘛,不寒碜,你怎麼高興怎麼來就好了。”說着,他又笑道,“恩人的愛好雖令人意外,但也不算特殊,我身體柔軟但還算健壯,你無論想對我做什麼,我都能受得住。”
蘇子說蜷了蜷自己還有些發麻的手掌,看着他逆來順受的模樣,心涼了半截。
“你快穿條褲子吧,報恩?”蘇子說冷聲說道,“你背後的主人是誰?隻要你告訴我這個,這恩就算報完了。”
“我……”男子遲疑了一瞬,然後又繼續道,“我不是人,我是狐妖。”
蘇子說冷笑道:“你母親十月懷胎,辛辛苦苦地把你清清白白的帶到這世上來,就是想讓你做畜牲的嗎?”
男子雖然委屈,但也沒多想什麼,隻當這是他的愛好,還頗為配合地跟着悔恨啜泣。
蘇子說看他這副樣子,知道自己就算說再多也是對牛彈琴,深吸一口氣,平穩了情緒後,這才又道:“對不起,某不該打你。”
男子搖頭道:“哪裡,你怎麼開心怎麼來,我自然毫無怨言,全程奉陪。”
“某且問你。”蘇子說情緒低落道,“如果某說,要你變成一個孩子,你也會變嗎?”
男子點頭道:“這又有何難呢?隻要你願意。”
眼見着他又要扒衣裳,這點小伎倆蘇子說已經不想再見了,立即伸手制止他道:“不用再變了……不就是一心想報恩嗎?不過,你們的人身确實令某興味索然,而某對你們的原形卻很感興趣,明日午時,你變成原形,再來這裡找某吧。”
男子又聞此言,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努力表示理解道:“恩人的愛好雖然有點奇怪,但也在人之常情之中。”
蘇子說本要離去的腳步猝不及防就頓了下來,剛壓下去的脾氣又升了上來,張口就罵道:“男子漢大丈夫本該頂天立地以天下為己任,怎可如此胡吹海嗙不知廉恥自甘堕落,身上自有千鈞重負即便任重才輕當思奮發有為,而非搔首弄姿自輕自賤為虎作伥禽獸不如……”
看着蘇子說這般沒完沒了聲情并茂的憤怒模樣,這下男子倒是聽懂了,從地上一骨碌站起來,麻溜跑了。
蘇子說看着他的背影,一腔怒氣被挑起又無從發洩,從地上撿起那截袖子,憤憤地也走了。
當燕奴領着手下回到府中,将其餘沒有被派上用場的人揮散,隻帶着與蘇子說有過接觸的二人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面對白望岫的詢問,她頗為為難地看向身後的下屬。
女子萎靡道:“呆若木雞,嚼之無味,棄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