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令人在意了。
這麼差的客房,住的那麼滿的小店,在他眼裡卻是空蕩蕩、靜悄悄的。
也許是風大,掩蓋了一些動靜,也許是天冷,使得人瑟縮。
于黑暗中瑤鈴女悄悄挪身,把耳朵貼在了牆上。
隔壁寂然無聲。
蘇子說安然入睡。
靜等了一會兒,瑤鈴女從桌上坐起身來,抱刀提裙蹑手蹑腳地跨過地鋪打開房門,向外張望半周,然後快速地鑽出來并把門帶上。
廊外不比客房之内,熄燈後半點天光也無,木闆又年久失修,即使放輕動作,踩在腳下時吱吱扭扭仍舊響個不停。
瑤鈴女在黑暗中隻能聽到腳下木闆别扭的響聲和身邊兩排門窗随着樓外風聲噼啪震響,試着把手摸向一旁的門扇推開,隻感到門後僅有風阻,沒有栓鎖,稍稍用力就将它門戶大敞。
為防萬一,瑤鈴女用肩抵住門,收回右手改握刀柄,豎着耳朵往裡挪動腳步,然而當他走進去後,借着從窗外透來的幽晦光線看去,卻發現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一間是這樣,兩間是這樣,三間也是這樣……
瑤鈴女開到最後都不再去數,仿佛整個樓都是這般空空蕩蕩的,也沒有再數的必要。
既然沒有人,店家何必撒謊,倘若在前一刻還住人,那人都去了哪裡。
瑤鈴女站在樓梯口處向下張望,樓下亮着一盞明燈,剛剛招待他們的那個人正守在那裡,背對着身子低着頭不知道在做什麼。
瑤鈴女想着蘇子說對此氣定神閑的态度,即使這家店再不對勁,也出不了什麼事情,但現在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他雖然做出要回房的動作,但手依舊搭在欄杆上,目光也并未從那人身上撤離。
良久之後,那夥計欣然起身,舉起一把被擦拭打磨的锃光發亮的鐮刀,在身旁揮舞了幾下,複又在手上抛幾下掂了掂,最後用另一隻手抹了一下刀面,刀面反射桌上燈籠的亮光,月牙凹凸不平橫在瑤鈴女腳下的欄杆與地闆的相接之處。
瑤鈴女不禁後退一步,屏氣靜息盯着他的動作,淩雲片雪慢慢出鞘,與此同時輕緩地向着樓梯處挪動腳步。
然後那個夥計把鐮刀别在腰間,提了桌上的燈籠,繞過桌凳走出來說道:“老三,你守在這裡,我出去看看。”
瑤鈴女動作一頓,恰時樓外狂風大作,他将刀一合,閃身躲在樓梯旁的牆後。
樓下有人回應道:“這麼大的風。”
那個夥計也喟歎着重複道:“這麼大的風。”
老三歎氣道:“你去吧,夜深道野小心狼襲。”
那個夥計笑道:“你隻顧着忙活,後廚還給你剩了四屜包子,留給你做晚餐的,别忘了溫一溫再吃。”
老三牢騷道:“你怎麼跟我家老媽子似的,去去去,快去吧。”
夥計卻又繼續煩他道:“你門窗都關了嗎?這麼大的風,不好好關窗它們被刮得直晃,多容易毀東西。”
“嗨,我把你送出門再關也不遲。”
“你看這地被風刮進來多少灰塵雜物,你也不知道掃掃。”
“就掃,就掃。”
“還有那桌椅闆凳……”
“啪!”
門關上的聲音。
瑤鈴女聽着樓下的動靜,一聲疲憊的歎息之後,樓梯開始吱呀呀的響。
瑤鈴女伸手往身後一按,把門推開一條縫來,腳下的動作跟着那慢悠悠的木梯響聲,一步步退到門後去,待那腳步停在門前時,瑤鈴女也已經走到窗邊,推開窗扇,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樓下,随即跳了出去。
蘇子說既然對此情況成竹在胸,本也不是什麼甘心吃虧的人,這次也應該早有準備才是。
心裡這麼想着,瑤鈴女落地後估測了一下夥計離去的方向,随其潇灑而去。
老三推門而入,走到桌邊摸到燈台,然後面無表情的點燃了燈撚。
瑤鈴女一路尾随,本想在中途就将其解決掉,但看他的方向是去客棧的後面,便按耐着殺心,不妨去見識一下後面明天就要過節的湖。
畢竟那個節日聽得瑤鈴女渾身不自在,雖然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但卻令他格外在意。
跟着夥計走到了湖邊,瑤鈴女躲在後面定睛一看,湖邊真的有幾張祭台桌凳,桌布未能完全遮擋的台下露出草草掖着的香爐燭台,還有摞着的火盆盤碟邊角什麼的。
瑤鈴女猶疑地想道:這還真有啊……攤子準備的可真夠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