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鈴女疑惑道:“節日?今天臘月初八,我是聽說過此節,可明日又是什麼?”
夥計笑着應道:“對,明日正好是初九,這邊還有一個不成文的風俗,卻因是荒郊僻嶺而鮮有人知——是仞九節。”
瑤鈴女奇怪道:“還有這個說法嗎?要做什麼?”
夥計揮了揮手,不以為意道:“九月初九是重陽,此月初九大差不差,除了祭祖燒紙上墳還能做什麼。”
瑤鈴女皺眉道:“明天就祭那你們除夕要做什麼?”
夥計笑嘻嘻道:“這是小的,那是大的,形式不一樣,走到哪個過哪個,也不耽擱。”
說着,又提筆在賬目上添了幾筆,說道:“客官得先付錢才能住店,你們五個人來投宿,算你們每人一百文,介于房間暫時騰不出五間來,那麼就不算你們那三匹馬的看管和草料費用了——這樣,我給你們抹掉一百文的差價,現在隻需付給我五百文就好。”
瑤鈴女看着這環境眉頭一跳,忍不住道:“能再便宜點嗎?”
夥計把頭從賬本上擡起來,理直氣壯且無辜道:“在這荒郊野嶺還有狼有匪盯着的地界,要是在平時,您這幾位少說也要收個幾兩銀子才甘心,但介于今夜房屋實在有限,本店又實在不忍姑娘因露宿寒風而遭遇不測,又看你們風塵仆仆身無長物,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客官如果不願住,小店其實也不會強留你們的。”
這裡果然是黑店啊!
蘇子說什麼也沒說,也好像是早有準備,從懷裡直接拎出半吊錢來放在他的賬本上。
那夥計連忙收了錢,打了燈籠道:“好好,客官們快跟我來吧。”
瑤鈴女下意識間是不願跟他走的,但奈何身前的蘇子說似乎渾不在意,率先跟上前去,瑤鈴女隻好随他們一道,踩着吱吱呀呀的木梯上樓去。
等到了房間,那環境也并沒有比外面好到哪裡去。
五個人擠在一個除了有一張桌子一張床的小房間裡,即使關上門窗,北風在外面吹,随着門窗噼裡啪啦的碰撞聲外,房間裡的燭影與衆人的碎發衣角也跟着風聲飄飄蕩蕩。
衆人:“……”
店家雖然嘴上說着要為他們再騰出一間房,但這個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啊!
瑤鈴女抱着淩雲片雪歎了口氣,沒食沒水隻開了一間四面透風的小破屋就用了五百文,但往蘇子說那裡看去,那個冤大頭卻并無怨言。
其實何正嘉也很開心。
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沒有可能與蘇子說單獨共處一室啦!
蘇子說萬萬不該這般轉性的,瑤鈴女不知道蘇子說想做什麼,但隻能默默觀察,暗自警惕。
如果蘇子說心真的那麼大,又何必對他們撒謊說在路上已經吃過了呢?
既然對店有所防備,為何還要掐着時間選擇它呢?
這家店又是否是蘇子說所為呢?
如果是的,那此局又是為誰而設呢?
正想着,正在收拾被褥的蘇子說似乎對他的目光若有所覺,回頭朝他看過來,笑意盈盈的清弱樣子溫柔的仿若是那燭在寒風中脆弱搖曳的火苗。
即使被發現,瑤鈴女緊盯着他的目光依舊沒有撤離開去,僅僅是害羞一般,抱着淩雲片雪的手向上托了拖,刀柄斜斜遮了點面目,微微側臉,随着這些動作眼波流轉,消磨了直直審視的銳利,然後在鬓邊碎發和刀柄的半遮半掩之下,綻開一抹笑意用以回應。
二人表面上雖然皆是和氣款款,但心裡皆是一緊,互相腹诽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
天地良心可鑒,這才不是什麼好話。
而小玉躲在阿笙背後的陰影下,正将這一幕看在眼裡。
房間很小,把桌子靠牆挪開後即使打地鋪也隻能鋪三張,瑤鈴女把厚鬥篷從包裹裡取出來交給小玉,讓他去床上先睡。
看着剩下的人在地鋪躺下,他将茶具裹在桌布裡扔到角落裡,然後抱着淩雲片雪盤腿卧在桌上。
蘇子說見此,疑惑道:“你坐那麼高幹什麼,明天還要繼續趕路,還是下來好好休息吧。”
聽聞此言的瑤鈴女眼神玩味,問他道:“哦?蘇掌事是想要和我擠一夜嗎?”
蘇子說突然想到對方那綁架别人一般的可怕睡相,渾身的骨骼肌肉都随着記憶隐隐作痛,立即否認道:“不,你可以睡在何正嘉那邊。”
何正嘉驚坐起身:“?”
發生什麼事了?他為什麼又要被扯進來?
瑤鈴女卻不知好歹地拒絕道:“不,你們好擠,我才懶得去。”說着,他撐着頭側躺在桌面上,得意又挑釁地看着蘇子說。
蘇子說沒再說什麼,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一拉,就閉上了眼睛。
瑤鈴女見此,吹熄燭台平躺下來,雙腳垂懸在桌側,睜着眼睛遲遲沒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