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走停停，由蘇子說帶着往就近的廢館方向找去。

冬寒葉煞，瑤鈴女看着眼前那一片插了幾排光秃秃枝幹的荒郊漫野地，一手牽着馬，一手揣着刀，腳下跟着蘇子說的步伐慢吞吞地行，心裡頗為憊懶地想着：這得走到猴年馬月去。

但撇了一眼身旁似乎成竹在胸的蘇子說，又把話給咽下去了。

但不多時就有何正嘉從馬的另一邊探出頭來，對瑤鈴女悄聲說道：“我們幾時能到達目的地？”

瑤鈴女回應的倒是很幹脆：“不知道。”

何正嘉又道：“已經走一上午了，我們停下來歇歇腳吧……大不了歇完之後上馬趕路呢，如果今日到不了的話，也需要找一下今晚要在何處落腳，讓人和馬都能好好休息，那樣的話，趕路方便也會快一點。”

“嗯，好主意。”

雖然何正嘉的聲音很小，但并不代表蘇子說聽不到。蘇子說聞言朝何正嘉看了過去，應和着贊同道：“瑤主人，某等歇一歇吧。”

瑤鈴女突然被他提及，不禁遲疑道：“……想歇，就歇呗，跟我客氣什麼，我又不是凳子。”

何正嘉應道：“好，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我先去跟小玉說一聲。”

跟小玉說一聲？

瑤鈴女和蘇子說順着何正嘉跑過的路線一看，這才發現阿笙和小玉已經落在後面好遠了。

看着小玉提着下擺氣喘籲籲勉強跑來途中迎上何正嘉的樣子，蘇子說：“……”

再看着跟在他身邊的阿笙因為要牽着兩匹馬，所以騰不出手，隻能愛莫能助地看着小玉，神色又很緊張的樣子，蘇子說：“……”

蘇子說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隻聽得耳邊一陣蹄踏風聲，微微側頭之際從自己紛紛揚揚的鬓邊碎發間看到瑤鈴女從身旁策馬疾馳而過，不由得驚得往後趔趄一步，待發落回神之際，瑤鈴女已經回到小玉身邊并向他伸出了手。

蘇子說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們這是在搞什麼啊！

小玉這副樣子怎麼會是派來來保護瑤鈴女的，倒像是那個下屬和瑤鈴女是要來保護小玉的！

在這種危險時期，瑤鈴女居然還要分心去保護其他人，小玉到底是誰，他來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蘇子說想着小玉之前對此的搪塞說辭，心裡五味雜陳。

瑤鈴女即使心有什麼打算，隻怕也不會告知自己的。

進有連環之計，退有上屋抽梯，蘇子說也想不出如今狀态下的瑤鈴女會對他如何推心置腹。

内心矛盾的蘇子說跟着他們歇了一會兒，将要繼續趕路之時，聽着那幾人商議要如何分配馬匹時，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指向了何正嘉。

何正嘉眼皮一跳。

“某和他一起。”

何正嘉：“……”

為什麼啊！

何正嘉下意識就要反對之時，卻看到蘇子說的手在往回收的同時，不着痕迹地對着空氣微微扇了一……

何正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即抓住他的手，連聲應道：“好，沒關系，行，可以，沒問題。”

瑤鈴女奇怪道：“你們的關系已經變得那麼好了嗎？我這邊還有空，不用那麼勉強的。”

何正嘉連聲應道：“不勉強不勉強不勉強。”

天知道藥玉閣樓是如何分配眼線的，保不齊這邊一拒絕轉頭就又要被套麻袋。

何正嘉跟着蘇子說上了馬，瞅了一眼身後絮絮叨叨囑咐小玉不要逞強趕路的瑤鈴女，然後扒着蘇子說的肩幽怨地問道：“喂，你帶的人躲在哪裡。”

蘇子說語氣無辜道：“某等，不是都在這裡了嗎？”

何正嘉另一隻手悄悄伸到後面，突然擰了一把馬屁股。

馬兒冷不丁受到驚吓，撒丫子就跑，蘇子說被這突然事故驚得往後仰身拽緊了缰繩，何正嘉下意識抱緊了蘇子說的腰把頭埋在衣服裡，還被吓得在後面大叫了起來。

瑤鈴女和阿笙見此情景，皆吃了一驚，駕着馬連忙追上前去。

眼見着馬兒落蹄的速度越來越快，蘇子說一邊要控制受驚的馬兒，耳旁還要聽着何正嘉那全然蓋住瑤鈴女漸行漸遠呼喝聲的歇斯底裡的驚叫，他額頭冷汗直冒青筋漸漸繃緊，不禁怒斥道：“别叫！吵死了！再叫就把你踢下去！”

識時務者為俊傑，何正嘉立馬噤了聲。

雖然貫耳魔音已經消退，但馬的速度并沒有因此減緩，甚至因為路面坎坷奔跑時搖擺颠簸愈發危險。

蘇子說先是穩住被何正嘉僵硬抱持到有點不自在的身形，後便抓穩頸鬃，調整重心多次輕緩試探地側提缰繩，再用輕柔的呼聲試圖讓它冷靜下來等等。

不管怎麼說，經過多番嘗試，所幸此馬真能與此指令互通，待驚慌褪去之後它雖然漸漸減緩了速度，但顯然怒氣未消，對背上的兩個陌生人突如其來的暴力行為噪音恐吓頗為抗拒。

等瑤鈴女追上他們，就看到何正嘉抱着膝蓋仿若三魂七魄被刮走一半那般歪抵着頭窩坐在路邊的樹幹下，而蘇子說則像在哄不想睡的孩子睡覺一樣抱着馬脖子又是哼歌又是撫摸，看到他們終于趕來了，便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冷汗，不禁松了口氣。

趕路還怪辛苦的。

幾人不約而同地想道。

将這場虛驚緩了一緩後，幾人收拾着再度啟程，何正嘉看着蘇子說伸來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還來？！”

蘇子說堅定且沉穩道：“你放心，這次不會了。”

看着何正嘉猶豫未決的樣子，瑤鈴女也鼓勵他道：“蘇掌事既然有能力安撫住一匹陌生受驚的馬，那你跟着他再安全不過了，而且這匹馬性格還算溫和，不要害怕。”

何正嘉：“……”

誰害怕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