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鈴女雖然後腦勺被磕了一下,應對緊急狀況時可能會有些不夠使,但在這件事上,他可真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
蘇子說擡着他的下巴在那脖頸處修長曲折的線條上一遍遍巡睨,表情也随之漸漸冷卻。
瑤鈴女趕緊推脫道:“我在你面前從來都沒說過我是個女子,也十分明确地說過好幾遍我是個男人,但你不信。”
蘇子說想到之前好幾次瑤鈴女不僅說過還要主動解扣子給他看,更為甚之還有過對他□□坦誠相見的經曆,但那些都被他避如蛇蠍能糊弄就糊弄過去。此時他既不好說不信也不好說現在才信,不禁牙龈一緊,手指也控制不住跟着一個用力,直接把瑤鈴女的一對嘴唇捏成了嘟起的方形。
“你這是,在怪某?”
瑤鈴女趕緊擡手把自己的下巴從蘇子說的手裡解救出來,邊揉着臉邊否認道:“沒有!”
蘇子說眉頭一豎,冷硬道:“那你給某好好說話!”
瑤鈴女一怔,使勁咳嗽了一陣,改了女聲用自身男聲說道:“這樣?”
怎麼看男聲用的比女聲還費勁。
“我習慣了,不是故意的。”瑤鈴女忙說道,“我的性别如何與玲珑谷關聯極深,就算是在谷裡我的真實身份也是鮮有人知,為了能夠更好的假扮女子,長老自我變聲期起就為我研制潤聲丸用來保護并滋潤嗓子,以便于進行僞聲,從小到大無論是自己獨處還是和别人交談,隻要我是瑤鈴女,就不許發出男聲,所以這個隻是習慣而已。”
蘇子說風輕雲淡的把腳收回來,想道:嗯對,其實他早就該在這人頭次去藥玉閣樓的路上扮回男裝時認出來的。把人耍(?)了那麼久,現在揍一頓也是應該的。
瑤鈴女看他面無表情也不說話,頗有些不悅道:“怎麼着,蘇掌事看着一本正經一副坐懷不亂柳下惠模樣,其實還是覺得我如果真是個女人那該多有遐想嗎?”
蘇子說實話實說道:“沒有,瑤鈴女主人其實是個男人,這樣很好。”
肯定既耐折騰又扛揍。
瑤鈴女并不知眼前的人已經在思量該如何報之前自己做出的,那些本不用起緊張昏厥等膽怯反應的郁氣,反而還看見逐漸泛起笑意的蘇子說松了一口氣問道:“蘇掌事,如果不冒昧的話,你可不可以,對我多講一講關于蘇彥忻的事?”
蘇子說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之前是被誰帶走了?”
“不知道。”瑤鈴女歎氣道,“他們把我迷暈了放山頭就跑了,不管不問讓我在山上跟猴子似的啃了幾天果子到處亂溜達,一直等到謝家有人去找我才從那個鬼地方出來。”
蘇子說皺眉說道:“既沒人相告,你又從哪裡得知要深究蘇彥忻此人?”
瑤鈴女擡頭看他,極為認真地看着他道:“我看到有一個空的信封,上面寫着蘇彥忻親啟。”
“信封?”蘇子說似在進行漫無目的的回想,語氣緩慢地問道,“什麼都沒裝嗎?”
“沒有,隻不過……”瑤鈴女口中一頓,皺起眉頭有些煩躁的說道,“名字上面的右下角蓋有一個朱砂的蝶印,雖然那印确實刻的挺精緻的,但看着還是有點令人不大舒服。”
蘇子說聞言緩慢起身,如常一般表情平靜态度溫弱,輕聲說道:“地上太涼,下次不要光腳就往外亂跑,既然你身上還有傷,那就先去床上躺一會兒吧。”
瑤鈴女并沒有在意他轉移話題,隻應道:“好。”
蘇子說在他拐到裡間并聽到床闆受力“吱呀”兩聲響動後,波瀾不驚地伸出雙手去夠茶壺倒水,卻在捧起七分滿的茶杯時,蘇子說的雙手開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水漬大顆大顆濺在袖上粘在地闆,杯外也水淋淋的滑到讓他顫抖的雙手一度捧握不住。
那個人要找來了。
蘇子說大氣不敢出,同時手裡的杯子再難控制也不敢放于桌面,倘若放了下去,杯子底面磕在桌上時斷斷續續規律不穩的聲音勢必會引起裡面人的注意。
可他為什麼還要捧起這個杯子呢?
對,他現在需要平複一下自己激烈不穩的情緒,喝一口水,喝一口水或許還能壓壓驚。
他用哆嗦着的雙手艱難的把杯子上舉至唇邊,卻并沒有喝到一滴水。
水都從指縫裡漏掉了。
就如同那無孔不入的噩夢,它可以順着指尖,暢通無阻地流淌在他渾身的血液中。
蘇子說被自己抖到胸悶欲嘔,但又對此無可奈何。
蘇彥忻,明明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