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我根本無法指責你,會發生這種事情,隻能怪我們自己。”
瑤娘撇過臉去低垂眼睫用手捂住口鼻,邊說便溢出幾聲細細的嗚咽,自責道:“是我害了他。”
謝蟬風傷心的問道:“那他……”
“已經,已經沒了。都怪我,全都怪我。”
哎呦天呐,這小辣椒還真辣,手上隻随便抹了一把,那催淚勁一時半會兒恐怕還閘不住。
謝蟬風看瑤鈴女哭的可憐,連忙将手帕遞上安慰道:“你沒有做錯什麼,這其中最不怪的就是你,姚鼓會出意外完全是因我沒能阻止到他。”
瑤鈴女像是要把身上所有的水分都給擠出來一樣,梨花帶雨嬌弱無比。
這是蘇子說最喜歡的效果,瑤鈴女同樣拿來詐謝蟬風:“更何況謝家曾因我們之故損失慘重,一個姚鼓甚至加上整個玲珑谷女子還尚不能彌補,又怎麼會怪罪于你?”
謝蟬風沉默了一會,又說道:“如果玲珑谷不保瑤娘,你就不必這麼辛苦。”
瑤鈴女随之應道:“倘若設身處地,你又怎能将瑤娘親手推入火坑。”
謝蟬風道:“倘若設身處地,你也不會有不殺瑤娘的選擇。”
瑤鈴女無可反駁:“親母之命,我無法下手。”
謝蟬風沉靜道:“姐姐不必下手,全由我來做便可。”
氣氛冷凝,兩人誰也說服不了對方。良久之後,瑤鈴女歎了一口氣,口氣柔軟卻态度堅決的說道:“少城主還是不要再叫我姐姐了,現在或許永遠我都沒有資格和立場去做你的姐姐。”
謝蟬風堅持道:“姐姐就是姐姐,你隻要交出瑤娘,青城和玲珑谷恩怨兩銷。”
“我以為,你會很厭惡我。”瑤鈴女聽到這裡,突然覺得有點心酸,“你父親在玲珑谷遭遇不測,城主也定不願放過我們二人,你又何必在強壓下保我。”
瑤鈴女回想起謝蟬風之前強硬的态度,現在他不僅是瑤鈴女,連玲珑谷中的人也要保下?
這的确是個很好的選擇,但瑤鈴女依舊不願失去瑤娘。雖然對于某些事他的确對她有些怨念,可他從未想要她死去。
自出生起瑤娘就是他平生唯一最安全的避風港,如今長大了在終于可以保護瑤娘的時候,卻要将神志殘損已經瘋掉的瑤娘拱手讓與刀下,即使瑤娘罪不可恕,他也絕不會舍得。
瑤鈴女或許是錯的,他也從不悔改。
謝蟬風說道:“沒有誰甘願會把母親讓出去任人懲戒,但也沒有人甘願會把家中子弟讓出去任人屠戮。”
瑤鈴女雖理解,但心中仍不可自抑的窩着火斥道:“明明當時是你們技不如人,如今就要趁瑤娘無法自保之時清算舊賬嗎?”
謝蟬風駁道:“如果說是在外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便暗設殺陣使衆多謝家子弟遭逢不測,這種不可見光的陰險之心還能被稱之為勝嗎?”
瑤鈴女再次忍不住指責道:“那你爹既然對我娘沒有停留的心思,那為什麼還非得去勾搭我娘,勾搭到孩子都有了卻還移情别戀到你娘?留下這麼大的禍源的謝家就是這麼光明磊落名正言順的嗎?!”
于是兩人再次不歡而散。
有些道理越是通透越是難以接受,瑤鈴女和謝蟬風二人從來都不是因分歧才互相指責,而是接受不了對方給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理由。
瑤鈴女對于謝蘊的死亡隻是悲傷那短短一時,謝蟬風也少去謝蘊祠堂墓前祭奠。
這個人唯一遺留的财富是家破人亡。
謝蟬風回到東苑的客房後,雖然表情一貫的平和淡然,但掩飾不了手中的書本被倒着翻來覆去的翻了好幾遍的事實。
謝蟬風發現自己在做什麼傻事後,不禁撂開書将臉埋在掌心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接受不了。
他需要誰來陪陪他,他也從未想過要失去誰,更不想去自相殘殺。
他可以為了瑤鈴女避免波及玲珑谷,但瑤娘絕不可留,而若瑤娘不留,瑤鈴女便永遠不會原諒他,可要是對瑤鈴女妥協,他便永遠對不起謝家。他為此一直找尋漏洞希望,卻發現這根本就是死局,爺爺之所以會讓他不對瑤鈴女手下留情,或許就是為了減輕他的負擔,讓他早下決心早解決。
但誰會真的去殺害從小到大憧憬許久的姐姐呢?
謝蟬風将淩亂的心情撫平後,放下捂臉的雙手,恢複了表情的平淡如水,再次沉靜地走出房門。
“主人。”不出幾步,同樣流風朔雪謝家白袍的下屬迎面躬身行着謝家同樣的手禮,口中卻喊着和别的下屬截然不同的稱呼,“主人這是在找屬下嗎?”
謝蟬風側着身,正臉對着廊外明亮的陽光眯起了眼,遮住了大部分會透出的突兀情緒。
“何正嘉最近怎麼樣?”
“回主人,何正嘉最近很老實,自從謝家出去後,幾乎就沒有新鮮豔聞流出,也沒人再傳他的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