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岐辛知道她人美心惡,是在嘲笑自己,握住了拳,忍着雙腿的痛,扭過頭不願再看她一眼。
就算那張芙蓉面再漂亮,他也不稀罕看。
小王爺這般賭氣的行徑,反而讓廂房中産生了莫名的詭異感。
他此刻的行為動作像極了在和心愛之人撒嬌。
意識到這一點,秦妗的笑容漸漸回落。
床上的人一動未動,偏頭盯着床側空無一物的灰牆,隻給她留下側臉,輪廓精緻,紋絲不動。
現在兩人處境危急,情況複雜,不料他倒是沉得住氣。
秦妗抿唇想着,暗自搖頭,不再兜圈子,直接出言打破了這份甯靜:“王爺可還記得那兩枚玉佩上對你我二人的要求?”
此事離奇且又重要,因此,饒是拉不下面子的衛岐辛,也不得不重新看向她,目光中充滿了迷茫不解。
“雄佩上的‘溫良恭儉讓’,不知今日王爺可有違規?”
衛岐辛縮了縮,目光閃爍,猶豫片刻後,終于誠懇地點了點頭,将食指豎在唇上,竊聲神秘說道:“我說了狗屁二字——”
他的嗓音壓得極低,像是害怕被誰聽了去。
秦妗往後靠去,翹起二郎腿,無語地看着他:“今日已廢,還會重置,你現在不必擔心違規。”
“哦這樣啊。”
衛岐辛這才反應過來,有些窘迫,清清嗓子,恢複了正常音量:“今早本王醒來說了這兩個字後,玉佩上的‘溫’字便開始閃爍鳴叫,但侍女們一概聽不見,過陣子它就變回了原來的顔色。緊接着,本王進門時隻覺得像是有人在腳邊拽了一把,往前摔去,立刻斷了腿。”
秦妗點點頭:“按照那尊者所言,性格和善、學識精進、遵紀守法、節儉勤勞這四項要求你都還未達到,看來今日便是犯了性格和善的忌諱,口吐不雅之語,因而重置。”
她擡起眼看着衛岐辛:“實話實說,王爺現在和我不得不共進退,倘若有一人犯忌,當日你定會斷腿重新來過。此番滋味,王爺怕是覺得不好受吧?”
衛岐辛雖未言語,但眼神充滿贊成,臉色痛苦。
“所以即使再不情願,我們也須共同遵守玉佩要求,直至度過這剩下的八十四日為止。這段日子中,臣女會協助王爺推辭掉攝政王之位,繼續當個自由恣意的慎王。待我父親攝政後,秦家則會多加注意夷疆蠻人的動向,搜尋調查潛伏的探子,讓離耳天尊所說的泰安七年禍事瓦解,從此各自安好,如何?”
好死不如賴活着。
沉思片刻後,衛岐辛心下自然選擇了同意,卻仍是裝模作樣地闆起了臉,做出王爺的威嚴,勉強道:“唔,攝政也并非本王所願,甚好。”
唉,要知道,再斷幾次腿,他說不定可就要精神崩潰了。
這樣一來,約定既成,來自慎王的威脅已然消逝,就算有朝一日他反悔,也能看出難有大作為。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他們共同遵守規矩,以迎來下一個清晨。
重新掌握住局勢的秦妗露出了今日最為甜美的笑容,站起身,為她暫定的盟友端去了新的熱茶。
這次,口渴已久的衛岐辛接過立刻一飲而盡,霜打的小白菜終于透露出了鮮活勁兒。
意見達成後,兩人便開始細化要求,商讨之後該怎麼做。
“第一,不随便發火罵人、出口成髒;第二,每日接受老師教導,認真讀書;第三,不以身份仗勢欺人,出入不良場所;第四,吃喝用度減半,凡是不必要的花銷通通去掉。”
衛岐辛朗讀着紙上的内容,每讀一條,臉色便蒼白一分。
讀罷,他已是心如死灰。
秦妗拿過宣紙,滿意極了:“很好。王爺今後要多加努力,也算是個重獲新生的機會。畢竟,如若你不從,受傷的還是你。”
這話聽上去雖然極為幸災樂禍,但,好像是這個道理。
衛岐辛聽得胸悶,眼珠一轉,一把抓過她腰間的玉佩,指着“仁義禮智信”五字,露出了陰森森的白牙:“輪到你了。”
“秦家獨女秦妗,第一,要學會包容和互助,時刻露出友好的笑臉;第二,要正義誠實,不許撒謊,不許暗自耍計,行事光明磊落;第三,在京城各大宴會中要表現出該有的貴女禮節,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衛岐辛念得字正腔圓,隻覺得通身舒爽了許多,眉眼展開,笑着抖了抖紙,盯着面無表情的秦妗,威吓道:“聽見沒有?你要是違規一次,你父親攝政的日子又要晚上一天!”
他猶嫌這樣的恐吓還不夠,又補充了一句:“八十四日内玉佩沒有全白,我們都得和人間道别,下地府去,魂飛魄散。可明白了?”
看不慣衛岐辛這樣嚣張,秦妗冷冷一笑:“是極了,聽聞他們給每日斷腿的王爺在地府閻王處安排了最好的油鍋,就在臣女身側呢。”
衛岐辛笑眯眯的臉龐瞬間拉了下來。
二人各執一紙,相互拌嘴,自己倒沒什麼異樣的感覺。
但要讓旁人看見,隻會覺得是兩個幼稚鬼。
但不論如何,明日重置後都将會是個全新的開始。
秦妗和衛岐辛結成了暫時的聯盟,決心一同送走這噩夢般的九月初三。
最好是能夠順利度過長達八十餘天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