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重置的九月初三,緒英山中充滿了和諧的氣氛。
秦妗腳蹬一匹高大的赤色駿馬,帶領一幹手下迎接了慎王的車隊。
而慎王則喝退了警惕的護衛,掀開車簾,帶着有如春風拂面的笑臉,邀請秦妗進入馬車歇息,一同前往京城。
未曾僞飾面部的秦妗則下馬道謝,揚着那張人人驚豔的面龐,落落大方地上了馬車。
哎,不是來劫害慎王的嗎?吳朔看着眼前詭異的一幕,實在摸不着頭腦,欲言又止,終是不敢質疑主子的決定,隻好和其餘迷惑的屬下一起乖乖地跟在車隊後前進。
衛岐辛清清嗓子,看了看兩側垂手服侍的侍女,組織好措辭,欠身将面前盛滿鮮果的玉盤向秦妗處推了推:“姑娘,路途尚遠,你且嘗着這些打發打發時間罷。”
侍女也十分知趣地為她斟上了一杯香氣四溢的碧清荷尖茶,卻被秦妗搖手拒絕。
她偏頭凝視着小王爺,淡淡提醒道:“多謝王爺款待,隻是這些東西如此難得,民女實在受用不住。”
有什麼難得的?
衛岐辛看向在他眼裡再尋常不過的茶水點心,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這才恍然大悟。
時處深秋時節,盤中盛放的玲珑柑橘等都是南方鮮果,必須由幾大箱子寒冰覆蓋,再靠各大驿站的數匹駿馬,連夜從産地運來他的車隊。
而這茗茶也是取自小荷才露尖尖角時的露水烹制而成,絕非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秦妗警告的眼神瞥向他的懷中。
衛岐辛知道她的意思。
因為,在他的衣内,放着一方小小的宣紙,上面白紙黑字,其中一條正是:“吃喝用度減半……”
“嗯,你們把這些東西都收下去,不必如此奢靡,路途中一切從簡。”
衛岐辛不情不願地下了指令,在侍女們詫異的眼神中默默靠向車壁,凝望着窗外,開始傷神。
看見慎王吃癟,秦妗抿嘴笑了。
看着他悶悶不樂的面容,她打趣道:“王爺真是勤儉節約,心懷大智,這樣的風範實在讓民女為之欽佩。”
她以前還不曾發現,原來廢物也會有幾分可愛的一面。
聽見背後傳來的婉轉聲音,衛岐辛哼了一聲,不願搭理她。
他又不是什麼小貓小狗,任憑别人拍拍馬屁就會高興?
做夢。
何況這女人拍的馬屁叫一個陰陽怪氣。
眼下,他隻想為自己從前的富貴日子做個哀悼。
浩浩蕩蕩的一幹人在異常和睦的相處中漸漸向京城靠近。
天色将近傍晚時,車隊已在城外。
秦妗心中早有打算,便叫醒了昏昏欲睡的衛岐辛:“多謝慎王為民女同路護航,如今距離民女要去的宅子隻餘五裡,不如就此别過,後會有期。”
衛岐辛被她叫醒,扭了扭酸痛不已的腰,睜着一雙尚且愣怔的眸子說道:“你在這裡有什麼可去的……”
兩人周圍還有侍女側立,無不是豎起耳朵在好奇傾聽。
秦妗皺起柳眉,偷偷甩了他一個淩厲冷酷的眼刀,吓得衛岐辛連忙住口,坐直了腰闆:“既然姑娘去意已決……”
這次,他的話又未說完,便被馬車的猝然刹停給震沒了下半段。
“怎麼回事?”
衛岐辛與秦妗對視一眼後,揚聲問着外面的護衛。
“禀告王爺,是路上躺着一名老漢,這才無法通行。小的立刻驅除了他,還請王爺稍候。”
“老漢?”
會不會是哪個仇家設下的陰謀圈套?秦妗下意識地盤算起來,仔細分析着此次緒英山出行是否有所暴露。
還未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一旁的衛岐辛眼睛一亮,不懷好意地制止了護衛,轉頭開口說道:“這位姑娘,不妨和本王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可笑,萬一兩人出去就是一陣箭雨,豈有小命存焉?
直接讓護衛驅走才是保險之策。
在秦妗眼中,衛岐辛已經從廢物上升為了天真幼稚的廢物。
她正欲開口拒絕,衛岐辛又搶先說道:“看姑娘通身氣質,想必定是個正義善良的人,老者躺在路中央,怎會不去相助呢?哎呀,本王真是欣賞姑娘的義氣。”
原來這個廢物不是天真,而是小氣。
秦妗知道他在暗示自己應該跟着約定行事。
不過也是。
她想起了雌佩上的告誡。也不知道直接命令護衛趕走老人會不會違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