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摸了個空……
顧世窈沒想到,這個點蘇琬竟然沒有睡覺,不由愣了一下,好在憑借良好的耳力,她聽到了後院傳來的琴聲,連忙翻牆過去。
蘇琬琴棋書畫五一不精,但琴畫當屬其中大家,前者是被母親逼着學的,後者則是她自己喜歡,便很是下了一番苦工。
但盡管在琴上有着超絕的天賦,蘇琬卻不常彈琴,因為她的痛覺異于常人,所以彈琴對她來說,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這個毛病,曾惹得她母親非常不滿,為了克服她這個毛病,便讓她天天練琴,直到手指指腹有了一層薄繭,學會忍受疼痛後,她才得以去學其它,能讓她不那麼痛苦的東西。
因此雖然蘇琬并不讨厭琴,但除了必要時刻,或是心情不好時,她都不會去碰琴。
蘇琬的母親陰氏是個神經病,她管不了丈夫,便對這唯一的女兒便是又愛又恨,非要讓蘇琬處處都合她心意,而在壓抑環境下長大的蘇琬,便也因此有了些自虐的習慣,比如,心裡苦悶時,便喜歡用身體上的痛苦,來代替心理上的痛苦。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廣袖宮裝,由于狗皇帝覺得她是個仙女,送來的所有宮裝便俱是顔色寡淡的,最常見的便是月牙白,四下無人,隻院中高大的梨花樹靜靜的聆聽着琴音,花瓣紛揚,像是在安靜捧場。
時人都喜歡以字觀人,以棋觀人,以音觀人,殊不知這些卻都是可以僞裝的,而蘇琬身為琴藝大家,便是其中佼佼者,無論誰來聽,都隻能感受到她的琴音中那一股遺世而立的飄渺之音,隻是今天大約心情真的不好,琴音也洩露了幾分真實情緒,一曲本該意适心閑的《落雁平沙》也聽得人隻覺心浮氣躁。
見四下無人,顧世窈連忙伸手沖過去抓住她的手:“不要再談了。”
蘇琬不知是彈了多久,鋒利的琴弦透過薄繭直接割裂了指腹,讓十指染上了斑駁的血迹,顧世窈心疼得不行,連忙點穴抑制出血。
蘇琬愣了一下,片刻後才顫抖地摸上顧世窈的臉:“你怎會在這兒?”
她眼中的淚還要落不落,臉上并無見到想見之人的欣喜,反倒憂心忡忡:“你不會把陛下給殺了吧?”
顧世窈:“……放心,我還不至于這麼沖動。”
蘇琬松了一口氣,緊接着又蹙眉道:“那你是把陛下打暈了?還是給他下藥了?”她伸手推了推顧世窈,“你快些回去,被發現了就不好了!”
顧世窈:“……沒有,你放心吧,那狗東西發現不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蘇琬表情卻是沒什麼變化,她早就習慣了顧世窈時常驚世駭俗的言語和行為,抓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這才慢半拍的想起來侍女都被她找理由清出去了,頓時松了一口氣,看向日思夜想的佳人,想問她為什麼要進宮,又覺得完全沒有問的必要。
她清楚答案。
以顧家的家世,顧世窈完全能在選秀之前為自己訂一門婚事逃脫選秀的命運,在沒見到顧世窈本人之前,景盛帝對此也不會有太大意見,畢竟将軍府自開國以來一直存在到了現在,該給的面子皇帝一直都是會給的。
蘇琬隻是覺得有些難過。
窈窈那麼一個恣意的人,又哪裡會喜歡宮中的這種生活,如果不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
早知如此,她當初就該找個由頭病逝了,而不是奢望皇帝哪天沒了,她好當着太妃偷偷去看她!
看蘇琬要哭不哭的樣子,顧世窈就知道她又在想些沒必要的事了,連忙轉移話題:“夜裡涼,我們先回屋吧。”
蘇琬不知想到了什麼,臉紅了紅,小聲道:“其實,這裡便可以,寝宮反倒不方便。”
顧世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