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之所以比其他生物高等,是因為學會了“忍”。他們懂得克制沖動,強制冷靜,從而得到一個更高遠的利益。
作為超智慧體,林修更懂得“忍”,也能更理智地經計算後給出行為。
即使昨晚想得再美好,他也不打算去做什麼違背機器人準則的事情。該是他的路,他逃不了,也沒理由逃。
怎麼面對陳長安倒是個難題,整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現在真的沒法再像以前那樣心安理得地寵着陳長安撒嬌了。
他一邊熬醒酒湯,一邊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泡到湯裡去。
等給湯定上保溫,他就上樓到了陳長安卧室門口。手在門把手上放着,猶豫再三,還是在門外坐下了。
何必跑這兒坐着呢,在樓下也能聽到。他不禁自嘲。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聽到了屋裡起床穿上了鞋的聲音,便趕緊站起來,下樓盛了醒酒湯上來。
陳長安剛打開門就看到林修端着醒酒湯站在門外,頓時懵了。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林修上來他恰巧開門。
林修看到門開了,像是忙着解釋似的,趕緊說了句:“醒酒湯。”
“你……一直在門口等着?”
“沒。我,正好上來。”林修語氣有些生硬。
“哦……”
要是一直端着走上來,碗不可能一點都不晃吧……陳長安看着那一動不動的液面,也不打算拆穿他。
白琦帶來的酒品質極好,沒什麼後勁,第二天醒了就沒什麼事了。陳長安把醒酒湯當甜水喝,一邊喝一邊瞄着今天奇奇怪怪的林修。
“喝完了,真甜。”陳長安舔了舔嘴唇,乖乖地雙手捧着碗放到了托盤上。
也不知道林修是看到什麼受了刺激,什麼都沒說,接好碗後逃似地跑了。留陳長安一個人愣在卧室門口。
“什麼呀……”
林修到廚房裡洗了鍋和碗,剛擦幹手拿起根胡蘿蔔,就聽見陳長安下來了。
他渾身一僵,決不回頭,随便摸了把菜刀就開始削他的蘿蔔。
“唉……還是暈哎……”陳長安習慣性地把腦門往他後背上貼。
林修卻不動聲色地往前靠了靠,手上削蘿蔔的動作不停,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那再回去睡一會,飯好了我叫你。”
陳長安撲了個空,覺得他更奇怪了。走到側面一看,林修拿了把切肉的菜刀,台子上的蘿蔔皮有一指厚。
“這,這蘿蔔還挺貴的……月球上下來的……”
吃飯的時候林修全程故意自己給自己找事幹,親自去拖地擦門窗,擦了一遍又一遍,擦秃噜皮了都不扭頭看陳長安一下。
陳長安看着他渾身的不自然,終于憋不住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放:“你今天怎麼了。”
“沒啊。”
“你今天很不對勁。”
林修真不知道怎麼開口,但他知道陳長安在瞪着自己。
“……你不覺得,咱倆再這麼摟摟抱抱的,不太好麼……你都成年了……”
怕指示過于明顯,他又趕緊補了一句:“和個小孩似的,還撒嬌,也不怕别人笑話。”
“别人?我平時見得到别人?”
陳長安不太理解林修為什麼突然提這個,又看看林修那緊張的樣:“不是,成年了的是我啊,你害羞個什麼勁?”
林修拿着抹布走到他面前,可算是正眼看了他一下,但卻是一臉的生人勿擾:“成年人,注意。”
說完就去洗抹布了。
看這樣也問不出什麼了。
吃飽了就開始犯困。雖然他剛起不到一個小時,但是午睡時間到了,他很自覺地又爬回床上,笑了句“豬的生活”,就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等他醒來以後,發現白斯特站在書櫥前擺弄他做的那些小工藝品。
陳長安睡得有點懵:“嗯?你怎麼來了?”
“呦,醒了?”
白斯特見他醒了,把東西輕輕放了回去。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兩條大長腿一蹬,把椅子滑到了床邊。
“嚯,鴨子坐,牛哇。”
“你說什麼?”陳長安一邊說一邊揉了揉眼。
白斯特必然不接這個話題。
“修叔讓我來陪你玩。距離咱倆上一次見面應該還沒超24小時吧?這就想我了?”
“放屁,可别自戀了……你說是林修讓你來的???”
“昂,對啊,他說讓我和你出去玩玩。你這次,可别想再把我忽悠到酒吧裡去了。”
“出去?玩?怎,怎麼個意思?去外邊?”陳長安不是很理解林修的意思,怎麼過了個生日就放他出去了呢?
突然獲得了自由他反而有些失落,就和爹媽管的時候煩,不管了你又怕他們不要你了似的。
“昂,對啊。走吧,跟小爺出去見見世面。”
看着陳長安頭發亂七八糟雙眼呆滞的樣子,白斯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成年人。”
聽到這三個字陳長安覺得自己頭都要炸了,趕緊從床上跳起來。他今天真的煩死這三個字了!
“诶呀閉嘴吧,這就走!”
就是個如此倒黴的周天下午,除了正趕下班高峰,外地上班族也正驅車回到這所大城市,他倆沒出去多久就被擠在了車流裡,為今日份城市擁堵奉獻了綿薄之力。
一些高級的車早撲騰着翅膀從天上走了,留這幫旱地跑的頭擠腚,肩蹭肩。
“你家這麼有錢,你車怎麼不會飛呢?”
陳長安坐在副駕駛上,閉着眼,用手抵着太陽穴。
“别得寸進尺啊,現在16歲以上就可以駕駛半自動化汽車,但是上天還不行,得成年。”
白斯特本想嘲笑一下這個沒駕照的成年,扭頭一看,卻看見陳長安雙眉緊鎖,嘴唇泛白。
“怎……怎麼了?”
“……暈車。”
他把車窗開到最大,拼命去攝取那些沒摻雜任何氣味的氣體。
那誇張的反應忍不住讓白斯特嫌棄:“哎呦,我這車是多臭啊。哎,大馬路上呢,外邊的氣兒也不幹淨啊。”
陳長安在新鮮空氣的挽救下忍住了嘔吐,他大喘了幾口氣,緩過來後又開始嫌棄白斯特:“都二十分鐘了,您這車往前挪一厘米了麼?上哪摸馬路飛塵去?”
“再忍忍,到了第六主道就好了,那邊已經把雙層車道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