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主道?你去那幹嘛?”
雖然陳長安大門不出,但耐不過第六主道名氣大。這條路連接了核心商業區和各個副主城區,有人行、非機動車、私家車、公共交通三種道路,全程智能調控車流車速,城區跑高速都不在話下。
“帶你玩啊,吃喝玩樂一條龍,我請客!”
白斯特渾身每個毛孔都在散發着興奮的氣息,陳長安卻是毫無精神,繼續閉眼休息,隻簡單蹦了兩個字:“不去。”
“為什麼?幾個月前坑我去酒吧的是誰啊?現在這有機會了,您老人家反而喜歡清淨了?”
越說陳長安越心煩,先是林修奇奇怪怪的疏離,再是在飯點的時候暈着車給他堵路上了,現在又讓他費腦子費嘴皮子解釋為什麼不想去湊熱鬧。
“哎呀……你就近找個飯店,咱吃了飯就回去。”
最後車停到了一條小吃街的街口,白斯特跟在陳長安後頭,見他随便進了家米線店。
門頭牌還是老式的LED,牆上貼的大菜譜也早泛了黃,兩排桌子滿是油水,一桌走後碗一收就接下一桌。
白斯特偷偷扯了扯陳長安的袖子,小聲問:“你确定要吃這個?”
“嗯,怎麼?不行?”
白斯特敢嫌棄不敢言。
“小夥子,吃點什麼啊?”
老闆娘熱情地過來招呼,也讓白斯特不好意思嫌棄了。
“啊,我……番茄的吧。”白斯特掃了眼菜單,選了這麼個酸酸甜甜的口味。
“一樣。”
“好嘞,稍等。”
白斯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喜甜,陳長安喜爆辣,小時候沒少被他折磨過,怎麼這次點了番茄的。
“你,你沒事吧?怎麼過個生日,整個人都變了……”
“怎麼了?”陳長安絲毫沒感到自己有什麼不對勁。
“你點了番茄的,不吃辣了?”
陳長安目光沉下去,很明顯不想多解釋:“就是想試試……”
這小店雖然裝修不講究,米線倒是真的好吃,兩人吃完後又一人加了半斤。
真香定律永遠不會辜負任何人。
吃飽結完賬後,兩人走着回街頭,打算開車回去。
“哎,舒服!這米線真挺好吃的,以後可以常來。”白斯特一臉滿足地摸了摸肚子,很沒出息地打了個嗝。
他打開車門,一屁股坐進去,安全帶都系上了,轉頭發現陳長安站在車窗外猶豫地看着他。
今天好心帶陳長安出來玩,這人卻一點都不領情,還一個勁地喪他的心情:“您老人家又怎麼了?”
看着白斯特那一臉哭喪,陳長安也不好意思再影響他了:“沒事,就是吃飽了坐車容易吐……那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消消食。今天謝謝你帶我出來。”
然後勉強擠了個很難看的笑臉,也不管白斯特怎麼喊他,就自己貼着路邊往家走了。
這個點馬路上的車輛開始少了起來,不再像幾個小時的大堵塞,車都在路上跑得很流暢很舒服。
陳長安總覺得自己是忘了什麼事情,不然林修不可能這麼奇怪。
真是的,林修這反應整得他一整天都提心吊膽的,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不踏實的。
不會是他要回實驗室了吧?
陳長安能想到的隻有這一個理由了。
他慌了,整個身子都像瞬間掉進了冰水裡,便發了瘋似的往家跑。
不行……他怎麼能走啊?他這輩子都不能走……
他跑過散步的人群,跑過燈紅酒綠,跑過車水馬龍,跑過他與林修相依的8年歲月,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急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仍是不敢停下腳步。
如果回到家,林修就不見了怎麼辦?
他不敢想。
實在是跑不動了,他停下來,雙腿不聽使喚,直接蹲倒在了地上。
陳長安沒打算休息,剛喘了幾口氣,就顫抖着撥通了林修的通話。
“喂,怎麼了。”
林修平靜優雅的聲音輕叩在陳長安的心尖,他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哭聲也再也止不住。
“喂……你在哪呢?”陳長安一邊抽泣一邊大喊。
林修聽出了他聲音不對,愣了一下,又馬上問到:“你在哪呢?”
陳長安收不住哭聲,哇哇了一套什麼也聽不清。
林修直得慢慢地安撫他:“安安,放松,閉上眼睛,先平靜一下。”
陳長安抹了抹淚,深吸了幾口氣,往四周瞧了瞧:“我……這,這是哪啊……”
他走之前看好了導航的,結果不知道自己這是跑哪去了。
“定位怎麼沒開呢?”
查不到位置,林修的語氣裡有些責怪。
陳長安馬上打開了定位。
“在那等着,馬上。”
在等林修的這段時間裡,陳長安坐在地上吹着冷風,靜下來好好的想了想。
“笨蛋……自己都不會回家麼……你這樣,得讓阿修多操心。成年了有個屁用……”
他覺得有點冷,便縮成一團,下巴埋在胳膊裡,雙眼無神地盯着地面發呆,直至地面上的燈光被一個黑影遮住了。
陳長安擡起頭,看到林修站在他的面前,滿臉都寫滿了焦急。
他愣住了。路燈下的林修……
18個小時前他到底幹了什麼,他想起來了。
林修趕緊彎腰把陳長安扶起來,陳長安還沒站穩就緊緊地撲到了他的懷裡,又是一陣哇哇大哭。
為了方便陳長安站穩,林修隻能彎着腰。兩個人就一這個姿勢在路邊定格了五六分鐘。
“嗚……吓死我了……嗚嗚……我以為你回實驗室了……”
陳長安緊緊摟着林修的脖子,像是抱緊了這世界上最貴重的珍寶死活不放。心中那點他從未在意過的小心思,早已在深處紮根,莖葉随着這場酣暢淋漓的大哭也慢慢地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