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媒婆立刻歡天喜地的拍起手來,“好好好!佳偶天成,功德無量啊!”
她眼珠子一轉,又小心翼翼地問:“這婚事您是做得了主的吧?您夫人不過問?家中長輩可有意見?”
陶老爹闆着一張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家還我還當不得了?”
王媒婆聽他這麼說,臉都笑爛了,手絹子一揮,連忙賠禮,“瞧您,想岔了不是,婆子也是一片好心。老爺不知道,旁人家裡總有些心寬的,男婚女嫁這麼大的事兒,一家子沒合計好。說定了的婚事臨了了又後悔,真是叫人白耽誤工夫。既然老爺是個說一不二的,那婆子也就放心了。”
陶老爹一聽就明白了,冷哼道:“你吃這碗飯,自然什麼樣的人都碰得到。”
真要那麼容易,那天下人也别種地讀書了,都去吃媒婆這碗飯罷。這話陶老爹憋在肚子裡沒說。
“老爺說得極是。”她舒心地喝完一碗水,又說:“如今已是五月出頭,家家戶戶都忙,徐家的意思是,先下了聘,秋收後就擇個良辰吉日過門,您看可使得?”
“下聘他們徐家不過來人?”陶老爹見徐家自己就把日子定得差不多了,心中有些不悅。
“來,當然來。婆子我回頭就同徐家娘子說,就約在三日後,您到時可得空出時間,若有變數婆子再親自登門。”王媒婆說到這,就起了身。
陶老爹起身送了送,又轉身回了卧房帶上了門。
陶枝聽得真切,再有三個月她就要嫁人了,嫁給那個徐二。
婚事就這麼定下了?
總給她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陶罐裡的藥煮沸了,把蓋子都頂得浮了起來,她連忙過去把柴火抽出來一些,用小火慢慢熬着。
這藥又熬了半個時辰,期間陶老爹又背着鋤頭去了地裡,陶阿奶提了木桶去菜地澆水,陶二丫找了機會偷跑出去玩了……
她坐在竈口前的闆凳上,臉被火苗映得發紅,隻是呆呆地看着火星子在竈膛裡飛舞。
陶阿奶澆完地回來,聞見竈房裡濃濃的藥味,嘴裡忍不住罵了兩句,“見天的吃着藥,也不見好,家裡就那點銀子,全叫她給糟蹋了。下回去鎮上我倒要上醫館問問,那庸醫是不是故意開的假方子,專門騙咱們家錢财的……”
陶阿奶的大嗓門把陶枝的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揭開蓋子一看,藥湯煮得隻剩一碗了,就熄了竈把藥湯倒了出來。
陶阿奶坐在檐下歇息,見她送完藥出來後又張羅着曬水,招了招手起身說,“去灌上一壺茶,咱們帶去地裡給你爹幫忙。”
“好,我這就去。”
陶枝才進堂屋,就聽見院門被敲得砰砰響。
“誰啊?”陶阿奶連忙去開了門。
一個婦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着粗氣說,“快!陶老二被毒蛇咬了!”
“什麼?”
陶阿奶聽完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她掐着虎口剛緩過勁兒來就心急如焚地往外跑,跑了兩步又折了回來,沖房子裡面喊:“大丫!快來!你爹被蛇咬了!”
陶枝聽到後水壺都差點弄倒了,三步并作兩步跑了出來,又一路在村道上飛奔。
陶阿奶一路跟着她,跑了一刻鐘就跑不動了,跌坐在地上直喘粗氣,又沖着她的背影喊:“大丫,你先去看看你爹!”
五月裡本就一日日熱了起來,陶枝雙腿邁得飛快,跑得滿身都是汗,隻是喉嚨得像吞了一把沙子又幹又痛。
陶枝從村東頭的石闆橋上跑過去,又拐過一片野麻地,遠遠看見自家田裡站着兩個人。
她好不容易從田埂上跑了過來,就見陶老爹一臉痛苦地躺在地上。褲管被撩了起來,腿上并排兩個血洞,很明顯是蛇咬的,傷口還滲了血,看起來又紅又腫。
陶枝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六神無主的坐了下去。
旁邊站着的兩個莊稼漢子,那個年紀大些的見她吓懵了,趕緊彎下腰跟她說,“你爹說是被土腹蛇咬的,丫頭你别吓傻了,趕緊去找大夫啊!這可是毒蛇,搞不好要命的。”
陶枝一聽要命,心裡更慌了。
她手腳有些發軟,爬了幾次才從田埂上站了起來,她邊跑邊哭,嘴裡不停地念着“找大夫”“找大夫”。
陶枝順着原路往村裡跑,剛跑過野麻地就有一個人蹿了出來。
她被人攔住,心急地哭喊着:“你讓開!”
那人搔了搔頭,問:“我剛才就見你跑過去了,怎麼又跑回來了,咋了這是?”
陶枝心裡着急找人,本不想解釋太多,但徐二本就是個混賬的,她怕不說他又纏着不讓她過去,于是邊哭邊說:“我爹被土腹蛇咬了,我去找大夫。”
徐澤一聽,就拉着她往地裡跑。
“你放開我!”
“我要去找大夫,你别拉着我啊!”
陶枝都氣瘋了,低頭就是一口咬在徐澤的手臂上。
徐澤臂上吃痛便放開了她,吸了口氣說:“你咬我幹什麼?”
陶枝用哭紅的眼睛死死瞪着他,惡狠狠地說:“徐二,我爹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徐澤揭開衣袖一看好深的一排牙印,難怪他痛得要死。
他龇牙咧嘴地說,“死不了!你先帶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