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被他的一番話都砸懵了,反應過來瞬間氣得肝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腌臜潑皮,還瞧不上她?
她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以為我願意嫁你?呸!”
那徐澤沒生氣,反而翹起嘴角樂了會兒,“哎嘿!那正好!”
陶枝被他幅吊兒郎當的模樣氣得不輕,心口上硬生生憋着一團火發不出來,憋得臉色紅了又白。
她心想自己和這個無賴說什麼嘴,憑白給自己找氣受不是。
陶枝起身把蔑籃和豬草提了起來,又見那人一動不動的杵着,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叱道:“讓開!”
徐澤像是被她震住了,呆呆地往邊上挪了幾步。
直到陶枝氣呼呼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他才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嘴裡嘟囔着:“不應該啊?”
他徐澤這輩子什麼都沒怕過,怎麼被她一句話就唬住了。
真是奇了怪了。
他抖了抖肩,心說難怪李三哥成了親就不出來鬼混了,果然不管多标緻的女人,内裡啊都是個母大蟲。
還好他和這個陶大丫,互相都看不上。
徐澤心裡一樂,把手臂枕在腦後,悠哉悠哉地哼着小調往家去了。
——
這日晚飯後,陶婆子抱着小孫子在院子裡玩,陶二丫跟着陶老爹去水田裡捉田雞。
陶枝在竈房收拾完,又端了一碗熱水送去阿娘房裡。
袁氏半靠着床頭的木頭箱子坐着,因着纏綿病榻許久,瘦骨伶仃的,膚色白得發青,隻一對細眉美目還看得出曾經的風采。
她皺着眉喝了半碗水又放在木箱子上。見屋子裡一時沒了旁人,就拉着陶枝的手讓她坐下。
她柔聲問:“枝兒,晌午為着什麼你爹發那麼大的火?”
陶枝垂着腦袋,悶悶地說:“爹說讓我嫁給徐二。”
袁氏歎了一口氣,徐家上門提親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她曉得後便央求男人去打聽。
這才知,那徐家祖上原是出過舉人老爺的,原先一直在縣城住着,也不知怎麼了,徐家夫人拖着病體帶着一家子回了山塘村的老宅。
可惜的是徐家夫人在村子裡沒捱過兩年就撒手去了,留下一大一小兩個兒子相依為命。那徐家大郎讀過書,村裡也沒個先生,因此開了個書塾,靠教村中蒙童認字、寫些書信過活,也還算體面。
那徐二卻不與他大哥一般,本就年紀輕輕不曉事,沒了長輩管束,又不服長兄長嫂管教。這些年成日和些潑皮無賴混在一起,越發野得沒了邊。
袁氏也聽說過他的名聲,一開始也是不願。男人打聽後同她說,徐二心眼不壞,隻是平日裡不務正業,招貓逗狗的。又常常被撺掇着一同走街串巷,挑釁生事,惹得村裡人見了都要罵上幾句。
這本也沒什麼,就憑着他們的家底還不愁尋摸不到好人家的姑娘?
袁氏是一個婦道人家,最曉得其中的彎彎繞繞,知道他的大嫂急急的給徐二娶妻定是不簡單。
袁氏索性也攤開話頭來講,“枝兒,你聽為娘給你說說這徐家,為何放着外頭的門當戶對的人家不去求娶,反而看上了咱們家。”
陶枝心想,還能為什麼?徐二那名聲沒人肯嫁呗……
“你不知道徐二她大嫂原是鎮上劉跛子家的小女兒,那劉跛子張羅着一個算命攤子,又沒有别的營生,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但她能攀上曾經的徐家,也是有些手段。”說到這,袁氏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可徐家敗了,她那時又沒孩子,大可和離,但她卻沒有走,想必徐家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是長嫂,她的兒子将來就是徐家的家主,家産自然而然要落到她的手中。之前徐夫人的三年喪期未過,把徐二這小叔子甩開手不管也太難聽。如今喪期過了,她是想着讓徐二成了家,便好分了家把徐二趕出門去。”
陶枝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哪裡知道大宅院裡藏着這麼多陰謀詭計,心中也不由得膽寒。
袁氏原是一家大戶人家的婢女,那家老爺犯了事便将家中奴仆盡數發賣了,陶老爹便是那時看中了她的好顔色買了回來,因此比尋常鄉野村婦多些見識。
袁氏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眼中含笑地說:“他大嫂這心思聽着叫人害怕,于你卻是極好的。”
“他家的事與我有什麼幹系?”陶枝嗆聲道。
她不是沒聽懂,實在是一想起來那徐二就生起一股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