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時,冬雪還是一個喜歡熱鬧,喜歡外出的孩子。
一切發生改變的那一年,她六歲,剛剛開始啟蒙,連劍都拿不明白。
“師兄師兄!我們下山去燈會玩吧!”
還沒有窗戶高的小不點踩在竹凳上推開窗戶,連聲道。
還沒長開的半大少年端坐在書桌前寫字,聞言擡起頭問道:“阿雪你的大字寫完了嗎?大師父他們明天就回來了。”
昆侖山二宗半月前受邀前往北境商談要事,臨走前給兩個小徒弟布置好作業,等着回來檢查。
陸光年素來乖巧,每天的作業完成得一絲不苟。而冬雪,今天已經埋頭苦寫了一整天。
冬雪搖了搖頭,眼巴巴地盯着陸光年:“我聽照顧我的詩姐姐說今天是乞巧節,陽城裡面可熱鬧了!我們快去快回,我今晚課業一定能夠寫完的。”
陸光年拗不過她,收起書本拿好錢袋,答應了下來。
“早去早回,免得你明天起不來床!”
那年的燈會上有什麼冬雪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隻記得燈會很熱鬧,路邊的點心很好吃,人也很多。
“小妹妹,要不要和哥哥一起來看兔子燈啊?”
一個穿着麻布衣的老人出現在巷口,手裡提着一盞雪白靈動的兔子燈,一下子吸引了冬雪的注意。
她扯着陸光年的袖子,眼睛快要貼到那燈上了:“師兄師兄,你看!是兔子燈,好可愛啊!我也想要!”
陸光年看着老人身後漆黑無光的巷子,不是很想過去。
但奈何冬雪此時滿眼都是那盞燈,隻好陪着她走到了路邊。
陸光年拿着錢袋,禮貌詢問兔子燈的價錢:“請問這盞燈怎麼賣?”
那老人把燈湊近了些,讓兩人能更清楚地看見燈上的細節,聲音低啞模糊:“十銅錢一盞,你們跟我來家裡取吧,這盞點的久了,有些瑕疵。”
冬雪不覺得昆侖山腳下能有什麼壞人,拉着陸光年歡天喜地地就要跟着老人去取兔子燈。
陸光年一開始還有些遲疑,但冬雪卻說:“咱們就在昆侖山門口,要是這裡也能出事,那天底下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的确,這裡是離昆侖山最近的城池,一直是個民風淳樸,治安出衆的地方。
陸光年這才放松下來,和冬雪并肩一起走進了巷子裡。
可這次,他們的确猜錯了。
昆侖山腳下,也有惡人惡事。
“來了兩個好貨!”
兩個圓滾滾的麻布袋被僞裝成老人的修士扔下地窖,得意地和守衛炫耀道:“昆侖山上的寶貝徒弟,那身衣服一看就知道天資不凡!”
冬雪被摔得渾身作痛,已經害怕地哭不出來,蜷縮在袋子裡急促地喘息。
“嘩啦——”
一陣細碎的響動聲後,她感覺有人輕輕拍撫着她。
“阿雪,阿雪?有沒有受傷?”
陸光年随身帶着的小刀成了此時的關鍵,利落割開包裹冬雪的麻袋把她放了出來。
下山時衣着精緻可愛的小團子這會已經變得髒兮兮的小花貓,抱膝坐在麻布袋上抽噎着和陸光年道歉:“師兄對不起……都怪我,嗚嗚……”
陸光年剛想說什麼,地窖口忽然傳來了動靜。
“是是是!我絕對沒看錯,就是昆侖山二宗那兩個小弟子,年紀外形都對的上!”
“吱呀——”
地窖門開了,兩個黑衣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走在後面的那人點頭哈腰地介紹地窖裡兩人的身份,似乎已經将昆侖山查了個底掉。
陸光年半跪着将冬雪圈在懷裡,圓潤的雙眼裡滿是警惕不安。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走在前面的黑袍人“哼”了一聲,帶着皮甲的手指擡起陸光年的臉,漆黑的鬥篷下一張毫無血色的慘白臉龐直勾勾地盯着他:“我聽聞,二宗收了一個天生劍骨,是這個?”
天生劍骨的消息傳出來不久,他們還沒來及确認真假和詳情。
不過,如今兩個弟子都在他們手上,劍骨在誰身上也不重要了,大不了兩個都試試,總能找到的。
冬雪的頭被陸光年牢牢按在懷裡,隻能聽到耳畔傳來的聲音。
她知道,如果不是她任性,她和師兄就不會被這些人抓住,要取什麼劍骨。
“是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讓冬雪一下子從陸光年手下掙脫出來,她擡手抓住黑袍人的手,仰頭道,“我是二師父甯可背負業障也要帶回山的天才!”
她不知道天生劍骨是什麼,但這裡就她和師兄兩個人,劍骨不在她身上,那一定在陸光年身上。
她也想保護師兄一次。
陸光年沒想到冬雪會來這一出,隻能眼睜睜看着她說完話笑了起來。
那黑袍人見冬雪如此,升起一絲興趣來,反手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提了起來:“就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
冬雪喘不上氣,雙腳在空中無力蹬踹幾下後慢慢垂下。
陸光年瞳孔一震,顧不上什麼敵強我弱握緊匕首便撲了上去,想将冬雪從黑袍人手中救下。
隻可惜,敢在昆侖山眼底下綁架昆侖山首徒的自然不是什麼無能之輩。那黑袍人輕輕一揮手,陸光年便被擊飛,撞在地窖牆壁上吐出一口血來。
“師……師兄……”冬雪艱難回首,看着滑落在地生死不明的陸光年,雙手奮力抓緊黑袍人的手套,試圖掙脫。
“大人的意思是?”遠處的手下彎着腰,過來詢問那黑袍人的想法。
冬雪雙手浮現點點靈光,不斷試圖侵入那雙皮手套,卻最終隻能無力消散在空中。
她年紀太小,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已經漸漸眼前發黑,動作緩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