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血迹?虞簡不敢确定,隻好轉頭讓顧亭之來看。
顧亭之觀察片刻,起身倒了一杯茶水,沾濕了指尖,緩慢滴在斑點上,暈開了些許。瞬間,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如蛇般鑽入鼻腔,混在屋中殘餘的香味間,令人心驚。
逆着光線看去,才發現周圍地面上也有極淺淡的印漬,不過是和木質地闆顔色太過接近,不易察覺。邊緣處甚至有一些刮痕,似乎是有人刻意想抹去它的存在,卻欲蓋彌彰。
那痕迹太淡,幾乎看不真切。虞簡學着顧亭之的樣子,用指尖蘸了茶水,順着刮痕尋了許久,才勾勒出印漬大概的形狀。
連在一起看時,她不由得瞠目結舌。就連一向平靜淡漠如顧亭之,也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騙鬼的用簪子劃破手掌吧。
出了這麼多血,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震驚。縱使之前猜到了趙興年已經遭遇不測,真正看到他留下的血印時,還是難免錯愕。
虞簡倒吸一口涼氣:“師兄……?”
老天開眼,她的倒黴師兄終于被眷顧了一次,賭對了運氣。
趙夫人大概早就想到了地毯上的血迹會被發現,索性僞造了後門的血手印,還編了個誤傷的理由。即使真的追究起來,她也能自圓其說。
她到底心虛,為了早已消散的血腥味,不惜點了濃厚的熏香掩蓋味道。若非如此,虞簡也不會聞得頭暈,開了窗散去味道。可偏偏此時的陽光照進屋裡,角度正巧,才讓虞簡發現地闆上淺淡的血痕。
一番苦心設計,自作聰明,卻抵不上機緣巧合。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又一次找到證據,立下功勞的虞簡神清氣爽,站起身拍拍衣角,滿臉的迫不及待:“是不是該去找趙夫人問話了?”
她蹲了太久,這些天又睡得極少,此時猛地站起身,立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飛滿了黑色的斑斑點點,耳朵裡也盡是低鳴。她收不回腳步,踉跄着向前摸了幾步,歪歪倒倒。
電光火石之間,她莫名其妙地飄過一個念頭:這下可不是為了詐誰,是真的沒站穩——
虞簡委屈巴巴地向前倒去,短短一瞬被拉得無限延長,她努力不去想自己趴在地上的尴尬場景,心中幽幽長歎一聲丢死人了。
然而預想中的場景并沒有發生。顧亭之閃身到她身邊,穩穩地擡住了她下墜的身形,扶着她走到椅子上坐下。虞簡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一片嗡嗡聲中,隐約聽見他忍笑道:“你先休息一會。”
……好像還是很丢人。
眼前黑色漸漸散去,虞簡想到自己一天内或真或假地摔了兩次,也有些忍俊不禁。她轉頭向顧亭之道:“師兄其實……也是習慣用左手的吧。”
語氣肯定,不是個問句。她隻是忽然想起,顧亭之在比對血手印時,自然而然伸出了左手——所以他才會在虞簡問時,不假思索地說出是,那是個左手手印。
但他平時執筆握筷,卻都用的右手,是以虞簡一直沒有發現。
顧亭之沒想到她看了出來,溫和笑笑:“是啊,我從前是慣用左手的。”
他說得太過輕巧,虞簡反而好奇:“那為什麼現在吃飯寫字,都用的右手?”練一手好字非一日之功,總不能因為閑着無聊吧?
然而顧亭之仍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回答得輕描淡寫:“想練,就練出來了。”
虞簡:“……”這都第幾次了?
她真的真的再也不問這些自取其辱的問題了。
顧亭之側頭看她一臉忿忿,彎了彎嘴角:“你好些了沒?”
不過是頭暈,早就沒事了,他這麼一問,虞簡馬上打起精神,摩拳擦掌:“接下來要做什麼?去找趙夫人嗎?”
這個案子終于要結束了嗎!
說到了案子,顧亭之收起了微笑,正色道:“不。還有一些事情沒弄清楚,趙夫人心思重,必然不會如實相告。”
“告訴官府,趙興年失蹤一事,妾室綠腰嫌疑重大,證據确鑿——立刻提審綠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