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絨毛月光透過紗窗,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貓爪光影時,何陽的睫毛突然劇烈顫動起來。他蜷縮在宋凜懷裡,黑貓耳因夢境而不安地抽搐,尾巴尖緊緊勾着對方的手腕——夢裡是片望不到邊際的鈴蘭花海,穿着素白連衣裙的女人蹲在花叢中,發間别着枚黑貓形狀的絨花。
“陽陽。”女人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月光,溫柔得讓他鼻尖發酸。何陽想跑過去,卻發現雙腳陷在柔軟的花泥裡。女人站起身,裙擺掃過鈴蘭的露珠,露出手腕上那串他無比熟悉的黑貓手鍊——那是他小時候用絨毛線給媽媽編的,後來在爸爸的摔砸中斷成了幾截。
“媽媽……”他終于喊出聲,眼淚卻先一步掉了下來。女人蹲在他面前,指尖擦過他泛紅的眼角,觸感像羽毛般輕柔:“我的小陽陽,長大了呀。”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後,何陽回頭,看見宋凜站在花海邊緣,銀漸層貓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手腕的鈴铛繩上纏着朵剛摘的鈴蘭花。
“媽媽,他是……”何陽想介紹,女人卻微笑着搖頭,起身走向宋凜。銀漸層少年微微鞠躬,指尖緊張地摩挲着腕間的鈴铛——他也穿着素白的襯衫,和女人的裙擺一樣,在風中輕輕晃動。
“謝謝你,小凜。”女人的聲音帶着笑意,伸手拂去他肩頭的花瓣,“陽陽小時候總說,想要個會幫他藏糖的哥哥。”宋凜的喉結滾動,看着女人腕間殘缺的黑貓手鍊,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天,何陽躲在衣櫃裡,手裡攥着半截褪色的絨毛繩。
何陽看着媽媽和宋凜說話的樣子,突然發現她們的眉眼有些相似,都是溫柔的彎月形。他想靠近,卻聽見女人對宋凜說:“陽陽胃不好,記得讓他按時吃飯;他做噩夢時會揪着被子角,你摸摸他的耳朵就好;還有……”
“媽媽!”何陽突然驚醒,冷汗浸濕了額發。他猛地坐起,發現宋凜也正撐着胳膊看他,銀漸層貓眼裡滿是擔憂,腕間的鈴铛還在輕輕晃動——像是剛從某個遙遠的地方歸來。
“做噩夢了?”宋凜伸手揉他的頭發,指尖觸到濕冷的汗珠。何陽搖搖頭,卻在看見對方睡衣領口露出的紅痕時愣住了——那是下午打球時蹭到的傷口,此刻在夢裡女人拂過的位置,泛着淡淡的粉色。
“哥,”他聲音發顫,“你剛才……有沒有夢到鈴蘭花?”宋凜的動作頓住,指腹停在他後頸的絨毛上:“夢到了。”何陽的眼睛瞪大,黑貓瞳裡映着夜燈的光:“還有穿白裙子的阿姨?她是不是……”
“說讓我照顧好你。”宋凜替他說完,喉結滾動着咽下後面的話。何陽看着他坦誠的眼睛,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重新跌回枕頭裡,尾巴無意識地卷住宋凜的手臂。
絨毛夜燈的光映着兩人交握的手,何陽盯着宋凜腕間的鈴铛,突然想起夢裡媽媽手腕上的黑貓手鍊。“哥,”他小聲說,“我媽媽……她走的時候,我才五歲。”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親生母親,聲音裡帶着壓抑多年的哽咽。
宋凜沒說話,隻是将他攬進懷裡,掌心覆在他後腰的舊傷處——那是爸爸留下的印記。何陽埋在他胸口,聞着熟悉的鈴蘭香,突然覺得夢裡的場景無比真實:媽媽的笑容,鈴蘭花的香氣,還有宋凜站在花海中,認真聽着媽媽囑托的樣子。
“她說你小時候總藏糖。”宋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還說你揪被子角的時候,要摸摸耳朵。”何陽猛地擡頭,看見宋凜泛紅的眼眶。原來那些他從未說過的習慣,媽媽都知道,并且托付給了眼前這個人。
“哥,你怎麼也會夢到……”他的聲音帶着疑惑,尾巴尖緊張地掃着床單。宋凜替他擦掉眼淚,指腹在他掌心畫着小貓:“不知道,但我好像……見過她。”他頓了頓,想起十二歲那年,在孤兒院門口,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塞給他封信,說“交給裡面那個戴黑貓發卡的孩子”,後來才知道,那是何陽的媽媽,在離開前最後的囑托。
何陽看着宋凜,突然想起夢裡媽媽看向宋凜時,眼裡的欣慰與安心。原來命運早就埋下了伏筆,讓這個注定要守護他的人,在他最孤單的時候出現,并且在多年後的夢裡,完成了那場遲到的托付。
“哥,”他突然抓住宋凜的手,放在自己耳後,“媽媽說的……是不是這樣?”宋凜的指尖輕輕揉搓着他的黑貓耳,柔軟的絨毛蹭過掌心,何陽舒服地眯起眼,尾巴在被子裡卷成了圈。
“嗯。”宋凜低笑出聲,俯身在他額上印下一個吻,“以後都這樣。”何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突然覺得夢裡的鈴蘭花海還未散去,媽媽的溫柔目光仿佛還落在他們身上,帶着祝福與安心。
【淩晨四點記憶碎片】
何陽重新睡着後,宋凜卻毫無睡意。他坐在床邊,借着夜燈的光,從抽屜裡拿出個鐵盒——裡面放着何陽十二歲時畫的全家福,畫上有他、宋凜,還有個模糊的女人輪廓,旁邊寫着“媽媽和哥哥”。
他想起夢裡女人腕間的黑貓手鍊,那截殘缺的絨毛繩,和自己一直收着的那半段幾乎一模一樣。原來當年女人塞給他的信裡,除了囑托,還有這半截手鍊,說“等陽陽願意開口時,交給他”。
“哥……”何陽在睡夢中呢喃,尾巴卷住他的手腕晃了晃。宋凜放下鐵盒,重新躺回床上,将人攬進懷裡。黑貓少年立刻蹭了蹭他的胸口,像是找到安全的港灣,呼吸漸漸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