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絨毛夜,何陽的黑貓耳突然劇烈顫動。他在夢裡看見姐姐何柔穿着十二歲那年的舊校服,指甲掐進他手腕:“跟我走,這個家容不下你。”窗外的雨幕裡,爸爸的怒吼和媽媽的哭泣交織,像十二歲那年那個崩塌的夜晚。
“不是我……”他想辯解,卻看見姐姐指向宋凜的房間:“你看你把宋凜哥哥拖累成什麼樣了?還有你跟男生……”那些污言穢語像冰錐紮進心髒,他猛地推開姐姐,把宋凜送的黑貓表鍊、絨毛圍巾、甚至十二歲那年的寓言集都摔在地上:“我不走!”
“必須走!”姐姐的聲音尖利,“去國外治好你的‘病’,忘了這些惡心的事!”何陽踉跄着後退,撞翻了絨毛書架,宋凜的競賽獎杯砸在地上,碎成鋒利的玻璃碴。他驚醒時,正抓着宋凜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對方皮膚。
“怎麼了?”宋凜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銀漸層貓耳在黑暗中輕輕顫動。他打開床頭燈,看見何陽渾身發抖,黑貓瞳裡布滿驚恐,尾尖卷成死死的毛球。“做噩夢了?”
何陽沒說話,隻是盯着宋凜手腕的鈴铛——夢裡他親手扯斷了它。汗水浸濕了額發,他突然推開宋凜,跌跌撞撞跑到絨毛客廳,把自己縮在沙發底,像十二歲那年躲爸爸的酒瓶一樣。
“何陽?”宋凜披了件外套跟出來,看見沙發下露出的黑貓耳,心髒猛地一緊。他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團顫抖的絨毛:“小貓,出來好不好?”
“别碰我……”何陽的聲音帶着哭腔,“我髒……”
宋凜的呼吸一滞。他想起何陽剛被收養時,也是這樣躲在沙發底,渾身是傷卻不肯讓人靠近。“不髒,”他放柔聲音,“我的小貓最幹淨了。”
絨毛挂鐘指向三點十五分,何陽終于從沙發底爬出來,卻不肯看宋凜。他的黑貓耳耷拉着,尾巴無力地掃着地面,突然開始瘋狂翻找書包:“表鍊……我的表鍊呢?”
“在這兒。”宋凜從抽屜裡拿出黑貓表鍊,鍊尾的鈴铛還在。何陽搶過表鍊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發疼,卻讓他稍微清醒了些。“哥,”他聲音發顫,“我夢見……姐姐回來了……”
宋凜沉默着把人攬進懷裡,指尖在他後頸輕輕按揉。何陽的眼淚終于決堤,浸濕了他的睡衣:“她說……說我和男生談戀愛惡心……說要帶我去國外治病……”
“沒事了,”宋凜的聲音溫柔得像絨毛,“姐姐不會來的,我在。”他想起何陽檔案裡的記錄:母親因家暴去世,父親入獄,姐姐何柔早已失聯。
“可是她說……是我害死媽媽的……”何陽的身體抖得更厲害,“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宋凜打斷他,捧起他的臉,銀漸層貓眼裡映着床頭燈的光,“錯的是家暴的人,不是你。”他指腹擦去何陽的眼淚,“還有,我們不是病,是愛。”
何陽愣住了,黑貓瞳裡映着宋凜認真的臉。少年的指尖帶着溫度,撫平了他夢裡所有的恐懼。“哥……”他撲進對方懷裡,尾巴卷住宋凜的腰側,“我怕……”
“不怕,”宋凜收緊手臂,“我會一直在這裡。”
絨毛晨光熹微時,何陽在宋凜懷裡睡着了,睫毛上還挂着淚珠。宋凜看着他熟睡的臉,輕輕抽出被攥皺的黑貓表鍊,用絨毛布仔細擦拭。他想起何陽十二歲時,也是這樣在噩夢裡哭着喊“哥哥”,那時自己隻能笨拙地拍着他後背。
“放心,”他低頭吻了吻何陽的額頭,“誰也帶不走你。”
上午十點,林小滿在群裡發消息:“何陽你家貓耳發卡落我這兒了!”宋凜替何陽回複:“他還在睡。”陳墨發來張照片:“學神你看,何陽初中作文裡寫‘哥哥是我的絨毛燈塔’。”
宋凜看着照片裡歪歪扭扭的字迹,眼底漾起笑意。他輕輕撫摸何陽的黑貓耳,少年在睡夢中蹭了蹭他掌心,尾巴尖輕輕掃了掃。
“我的小貓,”他低聲說,“以後所有的噩夢,都由我來擋。”
清晨的絨毛陽光透過紗窗,在何陽蜷曲的尾尖上投下斑駁光影。他醒來時仍攥着宋凜的睡衣衣角,黑貓耳因昨夜的噩夢而微微發顫。宋凜端着溫牛奶走進來,銀漸層貓耳随步伐輕晃,手腕鈴铛聲像破碎夢境裡唯一的錨點。
“醒了?”他把牛奶遞到何陽唇邊,指腹擦過少年眼下的青黑,“昨晚的夢……還記得多少?”何陽搖頭,卻在看到床頭櫃上的黑貓表鍊時,指尖猛地蜷縮。夢裡姐姐掐着他手腕的觸感還在,那些“惡心”“治病”的字眼像絨毛刺紮進心髒。
“哥,”他突然抓住宋凜的手腕,“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宋凜放下牛奶,将人攬進懷裡,掌心覆在他後腰舊傷處:“十二歲在巷口撿到你那天,就知道是一輩子的麻煩。”少年的語氣帶着笑意,何陽卻在他肩窩嘗到鹹澀——那是未幹的淚痕。
上午的絨毛心理輔導室,陳墨偷偷塞給何陽張紙條:“林小滿說放學後去絨毛蛋糕店,她請客。”何陽攥着紙條發呆,想起夢裡姐姐摔碎的競賽獎杯。宋凜在旁輕輕敲了敲他的練習冊:“這道化學題的方程式……”
“我不想做了!”何陽猛地推開書本,黑貓耳豎成直線。全班目光聚焦,林小滿舉着絨毛筆僵在半空。宋凜沒說話,隻是收起練習冊,牽起他的手走向操場。絨毛風吹起少年校服衣角,何陽看見他手腕鈴铛在陽光下明明滅滅,像極了夢裡碎裂的光。
“哥,”在無人的看台角落,何陽終于開口,“我是不是真的不正常?”宋凜蹲下身,指尖拂過他顫抖的貓耳:“十二歲你抱着流浪貓回家時,媽媽說‘善良的孩子最正常’。”他從口袋裡掏出枚銀質鈴铛——那是何陽十二歲送的生日禮物,“你看,它還在響。”
鈴铛聲清脆,何陽突然想起昨夜夢裡自己扯斷它的場景,眼淚再次決堤。宋凜将人摟進懷裡,聽着少年在他肩窩重複“對不起”。絨毛蟬鳴聒噪,卻蓋不住兩人交疊的心跳聲。
下午的絨毛曆史課,何陽盯着課本上的家暴案例圖,黑貓瞳裡映出十二歲那年的雨夜。爸爸的酒瓶砸在媽媽身上,姐姐拽着他往門外跑,而他死死扒着門框喊“哥哥”——那時宋凜剛搬來隔壁,正舉着藍傘沖向他家。
“何陽?”宋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少年遞來顆黑貓形狀的糖,“下課去趟絨毛書店?”何陽點頭,卻在接過糖時,指尖觸到宋凜手背上的舊疤——那是十二歲替他擋酒瓶留下的。
放學的絨毛蛋糕店,林小滿把草莓蛋糕推到何陽面前:“呐,别喪了!陳墨說你初中作文還拿過獎呢!”橘貓少女的尾巴在桌下輕輕掃着他的腳踝,何陽卻盯着蛋糕上的黑貓裝飾發呆。宋凜默默替他挑去草莓籽,聲音溫柔:“嘗嘗?”
深夜的絨毛書房,何陽翻出塵封的絨毛相冊。十二歲的自己躲在宋凜身後,黑貓耳被雨水濡濕,而少年蹲下身,用藍傘遮住他半個身子。“哥,”他指着照片,“那時候你不怕我爸爸嗎?”宋凜正在整理競賽筆記,聞言擡頭:“怕,但更怕你哭。”
何陽的心髒猛地一縮。他想起夢裡姐姐說的“拖累”,突然把相冊摔在桌上:“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宋凜放下筆,走到他身後,下巴抵着他發頂:“沒有你的人生,才不是更好的。”
絨毛挂鐘指向淩晨一點,何陽在宋凜懷裡輾轉難眠。少年掌心的溫度熨帖着他後腰,卻驅不散夢裡姐姐尖利的嗓音。“哥,”他突然坐起,“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離開……”
“沒有那一天。”宋凜打斷他,銀漸層貓眼裡映着台燈的光,“法律上你是我弟弟,血緣上……”他頓了頓,指尖擦過何陽腕間的黑貓表鍊,“你是我選擇的家人。”
何陽看着他認真的側臉,突然想起十二歲被收養那天,宋凜在民政局簽完字後,低頭對他說“以後我保護你”。那時少年的校服袖口還沾着他的眼淚,如今卻已能替他擋住所有風雨。
“哥,”他重新躺回懷裡,尾巴卷住宋凜的手腕,“我好像有點餓。”宋凜低笑,起身去廚房煮絨毛粥,鈴铛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何陽盯着天花闆,想起夢裡自己摔碎的獎杯——那是宋凜第一次拿物理競賽獎,底座刻着“送給我的小貓”。
淩晨兩點,何陽捧着熱粥,看宋凜坐在對面整理錯題本。少年的銀漸層貓耳在燈光下泛着微光,手腕鈴铛随筆尖動作輕響。“哥,”他小聲說,“謝謝你。”宋凜擡頭,眼裡漾着溫柔:“謝什麼?”
“謝你沒把我當麻煩。”
宋凜放下筆,走到他身邊,指腹輕輕按在他後頸絨毛上:“記住,何陽,你從來不是麻煩。”他頓了頓,像是下了某種決心,“明天帶你去見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