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外邦使者來朝,獻給了大昱不少當地特有的奇珍異寶,還引進了些新物種,番椒就是其中一樣。
皇帝一向疼妹妹,有什麼新鮮的,除卻皇後,第一個惦記的就是淮王那裡。貢品上午才送到宮中,下午就被賞到了淮王府。
據使臣所說,此物同大昱的花椒一樣,是烹煮時用來調香制味的。花椒雲靖海認得,是紅棕色圓圓的小粒,但長長一條、形狀似牛角的番椒還真是頭一次見,确實新鮮。
雲靖海則一向樂于嘗試新鮮事物。番椒一送到,她便迫不及待吩咐廚子去準備,今晚便做一份來嘗嘗鮮。
紀淮卿對此全然不知情,到晚間用膳時才見着這樣新菜色,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雲靖海的筷頭便已經遞到了他嘴邊。她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好像在一點點試探他的底線一樣,從最開始同桌用膳都不自在,慢慢到時不時能回應她幾句“食不言,寝不語”以外的話,再到用自己的筷子給他夾菜也很少被躲避,上回同帝後用膳時,雲靖海竟直接要當着二人的面喂紀淮卿,礙于帝後在場親眼瞧着,不好駁了人寶貝妹妹的面子,紀淮卿即使再不情願,也隻能乖乖順從了。
雲靖海一貫擅長得寸進尺的。投喂次數多了,紀淮卿自然也逐漸習慣了,隻猶疑一瞬,便接下了。她對投喂紀淮卿這事樂此不疲,這就跟看小貓吃自己手心裡的小魚幹一樣有趣,畢竟看着小東西從警覺地呲牙哈氣不肯靠近,到充滿信任地乖覺湊上來搖尾撒嬌讨食,很能滿足人的征服欲。
番椒食用起來嗆人又刺激,叫人覺得舌尖喉頭都如被烈火炙烤一般,紀淮卿毫無防備,被嗆得連連咳嗽,潮紅一直從脖子根爬上臉頰和耳尖,瑩瑩淚花挂上了纖長卷翹的睫毛,模樣可憐得瞧着倒更像是被欺負過一樣。
喝了小半壺水後紀淮卿仍覺舌尖又痛又麻,雲靖海沒料想到這番椒的威力,又不得法解辣,也手足無措起來,一直到不适感消失,兩人也沒想出個有效的對策來。
這新鮮物事紀淮卿是無福消享了,好在桌上菜品繁多,隻兩三樣是配了番椒的,紀淮卿後面便沒動過那幾道菜,雲靖海看起來倒是面不改色,甚至是有些津津有味的,比平常還多用了半碗飯。
最近貪墨案有了新發現,下了早朝後皇帝照例留雲靖海私下商議,回回幾乎要到用午膳的時候,皇帝見時辰不早了便順勢想留她一起用膳,雲靖海卻滿腦子都是獨守空房的夫郎,聲稱怕自己不在紀淮卿吃得少了。
雲靖容無情揭穿她:“哪裡是人家淮卿離不得你,分明是你離了淮卿就要茶不思飯不想了吧。”
知她心心念念的緊,也不強留了,便放她去了。
這日議事結束得比尋常早上兩刻鐘,回到她與紀淮卿所居的東苑後卻四處不見紀淮卿的身影。苦尋不得,雲靖海便叫住了剛巧湊到她眼前的在院裡灑掃的仆役,問王妃的去向。
那小仆郎是三等的粗使小厮,都沒資格進屋伺候,更别說貼身服侍,紀淮卿又是個性子内斂冷淡的,凡事不喜聲張,他哪能知道主子的事情。一連問了幾人,皆是如此,隻知王妃尚在府中,不曾出門罷了。
還是一個機靈的小侍女注意到過紀淮卿似乎這幾日在巳時都有往後廚方向去的習慣,雲靖海便去瞧了,果真見專為東苑準備膳食的小廚房裡空空蕩蕩,不見其他人的身影,隻紀淮卿一人在裡間忙碌。
她剛想邁步進去,卻聽見他似乎口中還念念有詞,雲靖海覺得稀奇,平日裡紀淮卿半個字都懶得同她講,沒想到私下裡話還挺密,原來都在這裡自言自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