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摩挲着那張紙條，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去赴約。

卡西恩憑什麼認為，自己就該乖乖地跟着他的節奏走？

她在窗前來回地走着，越想便越覺得焦躁，連賽琳敲門也差點沒聽見。

“艾莉森，你看是誰來了？”

在賽琳身後站着的人，正是煉金研究院的首席，艾莉森的堂姐——

海蒂.蘭卡羅德。

“今天有事過來，順便就來看看你和賽琳。”海蒂朝艾莉森揮了揮手，算是打過了招呼，随即好奇地觀察着兩人的宿舍，贊歎道：“真不錯啊，兩人一間，設施齊全，不愧是培養未來軍官的地方。”

“海蒂姐，難得過來，我有些小點心，你要嘗嘗嗎？”賽琳連忙從自己的抽屜裡拿住用白色手帕包着的餅幹，笑道：“這是我媽媽親手烤的，要我和艾莉森分享！”

“不用了，我剛剛在你們院長辦公室灌了一肚子小蛋糕。”海蒂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天天坐在桌前，再吃下去，隻怕就要被傳‘煉金研究院首席未婚先孕道德敗壞了’。”

“開會開會，那些老頭子也不嫌煩，我提出意見，他們又說什麼‘你太年輕了，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值得商榷’，‘海蒂小姐，你認為煉金科技是什麼？’”

海蒂拔下發簪，又胡亂簪上，把頭發一通亂揉：“結果最後又回到第一版方案，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她這次來訪，便是根據王室和蘭卡羅德家商議的結果，前來商讨煉金研究院在皇家軍事學院裡建立試點課程的方案，從而在學生中盡早培養一批對煉金科技有所了解的青年軍官，盡快開始阿爾特蒂亞軍隊體系的改革。

其實不需要等海蒂抱怨，官僚系統的效率之低下，隻要是個年輕人，誰能受得了？

說起這個，艾莉森同樣是滿滿的怨氣和苦水。

兩人一通牢騷下來，賽琳見她們越說越氣，宿舍的小茶幾被拍得搖搖欲墜，遂提議道：

“呃，兩位蘭卡羅德小姐……要不要去校園散個步？”

初春時節，兩旁的樹木已經能看到發芽的新葉，一群剛入學的新生，興奮地交談着，從姐妹兩人身邊跑過。似乎是被這樣青春的氣息感染，海蒂的情緒似乎舒緩了些。

“艾莉森，成為二年級生感覺如何？”

艾莉森卻還是有些郁郁，不禁苦笑，去年這個時候，她對父親說要掌握自己的未來，但如今看來，似乎并沒有什麼事是她自己能掌控的。

家族，王室，諾色德爾，布萊克家，還有——

卡西恩。

一開始她明明想要避開他的。

像是拼命自救的落水者，被迎面而來的激流裹挾着前進，小小的掙紮，根本撼動不了命運的力量。

她隻覺得深深的無力。

“我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海蒂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走到路邊的長椅旁坐下來，伸了個懶腰，笑道：“自從叔父大人的命令下來，我熬了好幾個通宵，今天又得應付院方的臭老頭，再這樣走下去，我怕我能睜着眼睡過去。”

說着，海蒂閉上眼，居然真就這樣打起盹來。

“……海蒂姐？”

海蒂睜開一隻眼，随即拍了拍身旁空着的座位：

“艾莉森，你也坐下來歇會兒？”

艾莉森依言坐在她身邊，學着海蒂的樣子閉上了眼，但她心緒紛擾，怎麼也沒辦法真的睡着。

“感受到什麼了嗎？”

海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有點冷。”

海蒂撲哧笑了出來，“我不是說這個。”

她有些猶豫，斟酌着措辭：“我以為你對于現在事情的進展，應該更興奮一些。”

“你聽叔父大人說，你主動提出來皇家軍事學院，包括後來你帶着賽琳來找我——我覺得你能下定決心去改變，這是很好的，我替你開心。”

她碧綠色的眼眸裡滿是關切，但還有别的東西——

“艾莉森，你注意到了嗎？”

“我們正站在時代的變革點上。不論那些老頭子說什麼，叔父大人，甚至是陛下——沒有人能夠阻止。”

“你，還有我，我們會改變曆史。”

“叔父大人終于同意讓煉金科技進入到更廣泛的領域——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能夠享受到魔法帶來的便利，而不是被一小撮的貴族壟斷。”

“這裡面有你的功勞——無論你最開始的目的是什麼，時代的齒輪已經在滾滾向前。”

“你應該覺得幸運，而不是覺得自己無能。”

她頓了頓，厭惡地皺了皺眉：“當然了，要是學院的老頭們能被這齒輪碾成渣，那就更好不過。”

艾莉森愣住了。

海蒂的話，似是一道閃電，照亮了她心中的迷霧。

她光顧着自己是多麼的被動，陷入情緒的泥沼，卻差點忘記了前進的方向；

她以為在命運的棋盤上，她可以見招拆招，卻忽略掉自己也可以主動進攻。

不知不覺，她掉進了自己的思維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