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和維克多一樣的暗紅色頭發被梳成兩條小辮子垂到胸前,湖水綠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艾莉森,像是一隻對世界充滿探索欲的小貓。
維克多連忙捂住小姑娘的嘴,将她拽到身後,臉漲得通紅,他本就有些結巴,此刻更是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對、對、對……不、不、起!!”
艾莉森失笑。
看來,她的惡名看來在平民區也廣為流傳啊。
“沒關系,小孩子嘛。”
她微微蹲下,讓自己的視線與小女孩齊平,溫和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不回答,緊張地拽着維克多的衣角,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艾莉森的臉。
“瑪麗安,是你自己說要來,怎麼現在人在你面前,你又不敢說話了?”
弗蘭克抱着手臂,語氣戲谑,“這小鬼是維克多的妹妹,叫做瑪麗安。我們兩家住的不遠,路上碰着,便一起過來了。”
他說着,突然挑了挑眉,壞笑道:“喂,你是不是看艾莉森太漂亮,傻眼了?”
話音剛落,那姑娘的臉便漲得通紅,毫不猶豫地給了弗蘭克一拳,兩人頓時鬧做一堆。
大概是動靜太大,驚動了屋裡的人,一個中年婦人推門出來。
她穿着帶圍裙的樸素布裙子,栗色的頭發盤在頭頂上,她的臉因為勞作顯得比實際年齡大上一些,身材略有些發福,手上還沾着未來得及擦去的面粉。
“臭丫頭,這麼冷的天氣,還讓客人們等在外面!”
賽琳吐了吐舌頭,扯住艾莉森的袖子,把人往屋裡拽:“都進來吧,不然我媽媽可得念叨了。”
賽琳媽媽看着門前的一群年輕人,目光裡滿是溫和:“快進屋吧,夜裡冷得厲害,别凍壞了。”
她的目光落在艾莉森身上,有些遲疑地問:“這位就是你信中提到的艾莉森?“
“打擾了,夫人。”艾莉森微微颔首。
賽琳媽媽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圍裙擦了擦手,親熱地拉住她:“哎喲,什麼夫人不夫人,賽琳的朋友,别客氣,就當是來自己家裡。”
一行人走進屋裡,木門将室外的寒意隔絕開,空氣裡彌漫着食物的香味。
小小的屋子不算寬敞,但打理得井井有條,桌上鋪着藍白相間的方格桌布,已經放好了幾道散發着熱氣的菜肴。
“都去洗手,我這裡還有最後一道菜!”
賽琳的母親轉身便要進廚房,又朝着裡屋喊了聲:“孩子他爸,賽琳的同學來了,快幫我招待一下!”
房門輕響,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從裡屋緩緩走了進來。他身材頗為壯碩,他身材頗為壯碩,皮膚略顯黝黑,雙手滿是老繭,隻是右腿褲子卻空撈撈的,拄着一根木質的拐杖,褲腳随着動作左右晃蕩着。
“爸爸!”賽琳連忙迎上去,扶着父親,關心道:“爸爸,你慢點。”
男人擺擺手,揉了揉賽琳的頭:“小姑娘,别搞得你爸跟個七八十的老頭似的,讓你同學笑話!”
他擡起頭,目光掃過屋内的幾個年輕人,爽朗笑道:“賽琳的同學,我女兒平時給你們添麻煩了吧?都别客氣,快坐下。”
見瑪麗安盯着他的腿看,他不僅沒有絲毫不悅,反而毫不在意地笑道:“年輕時在礦上做工,遇上了意外,便成了這樣了。”
他拍了拍賽琳的肩膀,眼裡滿是欣慰和驕傲道:“好在我閨女争氣!”
弗蘭克立馬接過話頭,豎起大拇指:“可不是嘛!賽琳可是幫了我們大忙!要不是她神勇,我們這學期恐怕都得打包回家了!”
“哦?”賽琳的父親來了興緻,“這我倒想聽聽。”
說到實戰演練,弗蘭克瞬間來了精神,整個人興奮地比劃起來,滔滔不絕地講述着那天他們如何破壞藍軍的偵察鍊,又是如何利用陷阱,最後賽琳神勇地擊碎哨塔,讓卡西恩和艾莉森裡應外合,奠定勝局——
“那一刻,賽琳帥爆了,要不是——”
“弗蘭克!”弗蘭克話剛出口,便對上賽琳警告的眼神。
他瞬間會意,知道賽琳不想讓父母擔心,連忙把話頭饒開:“——要不是她太過耀眼,把我的風頭搶了,搞不好我還能聽到隊長破天荒誇我一句。”
“胡說八道!”賽琳被他誇得臉頰微紅,“你什麼時候聽過隊長誇人?”
“誰說我沒聽過?”弗蘭克一本正經地反駁,調轉槍頭,看向艾莉森:“實戰演練結束後,他可在你面前親口說的——”
“‘大小姐還算有點本事’。”
“咳咳咳咳咳——”艾莉森差點被湯嗆到,連忙用手帕擋住嘴,白了弗蘭克一眼,随即放下勺子,雙手環臂靠向椅背,微微眯起眼,學着卡西恩那副陰陽怪氣的樣子:“他的下一句是——
‘不過對面的都是蠢材,我對這句評價持保留意見。’”
衆人哄笑了起來。
熱騰騰的炖肉香氣四溢,軟糯的土豆,散發着奶香的蘑菇濃湯,搭配新鮮出爐的黑麥面包,更别提那讓賽琳引以為傲的蘋果派——
每一口,都是家的溫暖。
沒有蘭卡羅德家宴席的繁複奢華,也不同于軍校一成不變的營養配給,但這份簡單卻格外讓人滿足。
歡聲笑語間,食物被一掃而空,别說弗蘭克維克多這樣正值發育期的男孩子,就連艾莉森也吃得比平時多了些。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賽琳的父親腿腳不便,便由她母親送衆人到門口。
“霜雪節要到了,到時學校放假,歡迎你們再來玩。”
賽琳的母親有些舍不得女兒,拉着她又叮囑了幾句。
“好了媽媽,假期很快就到了,我到時候就回來啦!”賽琳笑着安慰母親。
賽琳的媽媽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望向外面漆黑的街道——眼裡卻多了一絲擔憂。
“節日臨近,最近街上不太平,壞人也多了起來。好在你們人多,結伴而行,我也放心一些。”
艾莉森頓住腳步,敏銳地捕捉到這句話,擡眸看向她,“壞人?”
賽琳母親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最近平民區發生了好幾起失蹤案,好些人晚上出去了,便再沒回來。”
夜風吹過,帶來一絲徹骨的涼意,爐火的溫暖似乎都被風吞沒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