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你和隊長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賽琳有些促狹地看着友人,眼底燃燒着熊熊八卦之火。“從他宿舍回來,你就一直在笑。”
“怎麼可能!”艾莉森立刻否認,“隻是恰好遇到了埃德蒙殿下而已!”
“在隊長的宿舍,遇到殿下?”賽琳的表情越發的“意味深長”,顯然開始腦補八百萬字修羅場文學:
“艾莉森,我懂,埃德蒙殿下就像一片平靜的湖泊,波光潋滟,深邃而包容,讓人想要沉溺其中,”賽琳仿佛在詩朗誦,眼神陶醉,激情澎湃,
“而卡西恩隊長——”她眼神陶醉,陷入了少女的幻想,“他是山谷之風,清冷神秘,又捉摸不定,”賽琳捂住胸口,歎息一聲:“在湖泊和山風之間左右為難的少女,多麼地令人心疼!”
艾莉森:“……”
“你這些亂七八糟比喻到底是哪學的?”
賽琳絲毫不受影響,興奮第補充道:“可是書裡都是這麼寫的啊!”
“……我覺得你應該少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
艾莉森被好友過于旺盛的想象力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賽琳有些感慨,她歎了口氣,有點小小遺憾地說:“不過故事裡的騎士,是不會拒絕淑女的邀請的……”她撅起嘴,像一隻咀嚼谷物的倉鼠,頗有些忿忿不平:“可惜,隊長居然不肯來慶祝會,所以這次我站殿下!”
……别随便站隊啊,你倒是考慮一下我的意見好嗎?
艾莉森無奈,不禁想要調侃幾句,賽琳卻擺擺手,笑道:
“開玩笑的,艾莉森,隊長家裡有事,這也沒辦法。”
——卡西恩在牌局結束後,以“布萊克公爵有事相召”為由回家,拒絕了賽琳的慶功會邀請。
這倒是在艾莉森意料之中。
以那家夥的性格,從沒聽說過他有去參加什麼同學之間的交際。而如果卡西恩不想去,那必然是連理由都懶得編,這次居然還特意說“家裡有事”,已經算稀奇了。
更奇怪的,是埃德蒙殿下在聽說賽琳要舉辦慶祝會後,竟然表現出了幾分興趣。
“賽琳的家附近,聽說有一家頗受平民歡迎的酒館。有機會的話,我倒真想去瞧瞧——”
他話沒說完,便被某人冷笑着打斷,随即開啟無情嘲諷模式:
“殿下,如果您想展示自己親民,最好不要一時興起突發奇想。”
“否則,皇家衛隊那幫蠢材三個月的薪水被扣光還是小事,萬一您出點小意外,平民區的百姓可不像那幫無所事事的貴族,他們要賺錢養家,可禁不起幾個月以‘調查’名義進行的騷擾。”
埃德蒙隻是笑了笑,并沒有反駁卡西恩的嘲諷,此事便就作罷。
艾莉森沒有出聲,埃德蒙殿下不是一個輕率的人,更不可能出于單純的“興趣”想要去平民區。
但艾莉森并不想要去思考這其中隐藏的含意。
畢竟,和他們玩牌,比排八百遍沙盤還累——
有時候糊塗一些,是為了放過自己。
能從那兩人手裡讨到一分便宜,看到他們愕然的樣子,已經算是賺到了。
想到這,艾莉森的嘴角又情不自禁地上揚起來,她連忙收斂了表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如常。
“艾莉森……你是不是又在偷笑?”
艾莉森:“……”
糟糕。
*
兩個姑娘一邊聊着天一邊走,夜幕降臨,王都的街燈次第點亮,将鵝卵石鋪就的道路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從軍事學院穿過幾個街區,貴族區的大理石街道很快被青磚和斑駁的石闆路所取代,街邊的小店亮起了燈光,為深冬帶來些許暖意。來來往往的行人腳步匆匆,帶着平民區特有的煙火氣。
艾莉森本可以乘坐馬車,但她并沒有那麼做——賽琳的家境然不算貧困,仍遠不及貴族生活奢靡。她若是大張旗鼓地坐着馬車過去,在狹窄的道路上實在太過打眼,隻會給賽琳的家人添麻煩。
“其實不用特意陪我走過來的,”忽然偏頭看向艾莉森的腳。
艾莉森順着她的視線低頭,才發現自己锃亮的軍靴已經沾上了幾道灰塵。她一向不怎麼在意這些,倒是賽琳皺起了眉,“你的靴子都弄髒了。”
在學校裡,不少貴族都十分講究儀容,制服是不能有半條褶痕的,靴子必須是光可鑒人——比起艱苦的軍事訓練和複雜的戰術推演,那一身筆挺的軍裝和領子上金燦燦的家徽,才是他們報考軍校的理由。
“這不算什麼,”艾莉森聳聳肩,“我沒那麼多的講究。”
她沒說出口的是,平民區的一切都讓她想起前世的自己。
打工攢錢買的新鞋,在回家的小路上濺到了泥點,她心疼得恨不得立刻蹲下來擦幹淨。
甚至在跳進河裡救人之前,她的第一反應也是把鞋脫了放岸上。
這些記憶太久遠了,久遠得讓她差點忘了,自己也曾是個在街道上奔跑的孩子。
不用管未來,更不用去考慮家族,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艾莉森搖了搖頭,像是要甩開那些沒有意義的感傷。
她深吸了一口氣,享受着風中飄散着的面包和炖肉香味,“光是聞着這些味道,我都開始期待你媽媽烤的蘋果派了。”
“那你一定不會失望的!”賽琳的臉上浮現出自豪的笑容,腳步也輕快了許多。“轉過前面的那個巷口就到了。”
跟着賽琳拐過街角,不遠處,一座溫馨的小屋已經亮起了柔和的燈光。
迎面走來幾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同樣受邀的小隊成員們。
“賽琳!”見到二人,弗蘭克遠遠地揮起了手。“還有艾莉——呃,蘭卡羅德小姐。”
演練的時候,隊友之間都直接互稱名字,這會兒在校外相見,倒是讓他突然意識到艾莉森“貴族”這一身份的存在,一時間顯得有些尴尬。
“叫我艾莉森就好。”
弗蘭克明顯松了口氣,拉過一邊的維克多,用手肘撞了撞他:“看,我就說你白操心了,艾莉森和學校裡那些貴族小姐可不一樣。”
沉默的少年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哥,她就是那個‘毒玫瑰’?”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維克多身後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