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拉袖子順走所有糖果的坂田銀時，從一堆糖果中剝出一顆葡萄味兒，扔到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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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太陽的吉原，此時是整個江湖最涼爽的地方。

化名雲姬的雲野依舊出色的完成了今天的訓練，因為他身高已有一米四三，卷卷的頭發被各種發飾固定拉直，挽成了見習花魁常見的島田發髻。

踏上二十厘米高的木屐，已然有了幾分成人的風姿。

他的走姿，談吐，書法和三味線都無可挑剔，伊勢屋以嚴厲著稱的媽媽桑緒紗滿意的用指腹摸他的臉，誇他會成為超越日輪的傳奇。

雲野溫順的垂着眼眸，用臉頰貼了貼媽媽桑的手指，有一種小獸一樣幹淨的親近。

他純白的睫毛纖長濃密，如果沒有細微的顫動和燈光投下的陰影，幾乎就要和上妝後白如紙的膚色融為一體。他潔淨的像一尊完美的淨琉璃人偶，為了化開這種隆冬一樣的潔淨，眉頭，眼尾和唇都用了最熱烈的紅色，正好和他的眼睛相襯。

這份妖異像被捧起一樣舒展在人的掌心，明明隻是稚嫩的花苞，閱美人無數的緒紗卻差點沉淪了。

她用喃喃自語的音量說：“雲姬，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不得了的女人。”

雲野輕輕點頭，安靜的接下這段評語。

他很清楚，他以後會成為任何人，但絕不可能成為用于取悅男人的女人。

而且他誠懇的希望，以後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不用取悅男人。

同樣在吉原——

帶着鬥笠的男人，從衣領能看到一點形狀漂亮的胸肌。他的和服圖案華麗如無數細小煙花盛開，外面罩着黑底金色藤蔓紋路的羽織，腰上卻挂着一把從前貧窮浪人才會用的沒有刀镡的刀。

善于看人的藝伎們紛紛在離他稍遠的地方打量，互相咀嚼此人身上的怪異感。

氣質清俊的男人微擡起一點鬥笠，露出一張端正的臉，看他的藝伎更多了。他身上美中不足的是左邊眼睛用繃帶纏起，讓人可惜他沒能有一雙完整的綠眸。

這條街的另一頭，吉原藥館的老闆娘橘若琳，手上牽着從伊勢屋接回來的雲野。

頭發沒拆，妝也沒洗，除了輕松的鞋子，身上哪哪都不痛快。出了伊勢屋媽媽桑的視野，雲野不高興的垮着臉，嘴撅的唇妝都花了。

“好重啊，我頭發都要被扯掉了，真讓我去當花魁早晚會秃。”

“不用那麼緊張，吉原曆史上最小的花魁是十三歲，再怎麼着還能拖四年，照你爹的進度不至于四年都接不了你。”

“我又沒賣身，四年後他咋就接不了我了？”

“伊勢屋那老太婆現在都對你垂涎三尺了，等你再大一點她找夜王鳳仙也要把你搶到自己院裡賣身。”

“當初到底為什麼對外說我是女孩子啊，沒有意義還惹來一堆麻煩，難不成唯一的用處是讓他過養兒育女的瘾？”

“你又不喜歡藥理，閑着不如去進修體會女人的難處，這可是寶貴的人生經驗。至于夜王……說不定哪天惹上了，你爹還能過兩招，再不然就抱着你三兩下跑出去。”

兩個人用隻有彼此這麼近的距離才能聽清的音量争論着，迎面看到這條店少人也少的路居然有陌生人走近，立刻同時閉上了嘴。

但是那個穿着華麗和服的陌生人，在他們兩個面前停了下來。

“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橘若琳一邊情緒穩定的搭話，一邊不動聲色的把到他肩膀的雲野扯到了身後。

之前帶着雲野上街，出現過很多次路過的無禮浪人武士或者達官貴人想要買下雲野的事情。雖然雲野在伊勢屋進修，但他不屬于被販賣進入吉原的人口，沒有束縛他的賣身契，别人隻是誤以為他賣身在藥館。

殊不知是橘若琳拿了五條久夏的錢送雲野到伊勢屋學習，純粹是付費修行，不代表他學了這個就非要賣身。

面前的陌生人突然開始笑，聲音由小到大。

“哼哼哼……真沒想到啊，你的弱點居然是這個。”

聲音很有特色，橘若琳面色嚴肅起來。

“好久不見，總督，請問您有何貴幹。”

“前鬼兵隊二隊隊長為了軍醫居然在吉原當了十年女人，真讓我驚訝。”

高杉晉助摘下鬥笠，無光的綠眼睛落在倆人身上。

此話一出，最震驚的是雲野，原本放在陌生人身上的好奇目光震驚的看向橘若琳。

因為他從小幾乎是被橘若琳養大的，而且這麼久都沒發現嬌小清秀的橘若琳是男的。

橘若琳苦笑：“我配不上鬼兵隊，更配不上叫您總督。和你們的力量相比，我隻是一個内心和實力都弱小的普通人。很早之前我就害怕了，害怕奪取生命，害怕變成怪物，害怕到恨不得死去。”

“軍醫給了我後悔也能創造價值的機會。”他手伸到羽織内，從後腰掏出了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新式手槍，打開保險對準高杉晉助“抱歉，高杉大人，曾經的我認為追随你就是守護這個國家，現在的我認為守護軍醫就是守護這個國家。

“軍醫把自己最重要的人交給了我，我會用一切回報他的信任。”

高杉看起來沒有半點兒防備的意思，依舊用之前那樣不緊不慢的語調問他：“為什麼你害怕戰場，卻不害怕為他而戰。”

“因為我沒有像您那樣堅定的内心，為國家而戰統治不了我，但是為他而戰可以。”

橘若琳扣動了闆機。

子彈打中高杉的胳膊前被對方側身躲掉，下一發剛瞄準肩膀，槍已經被一刀斬斷。

橘若琳松手扔掉斷槍，又抽出袖子裡的短刀應戰，高杉卻沒有咄咄逼人的進攻，拿着刀站在原地古怪的笑了出來。

“你确實不配鬼兵隊，為了軍醫隻是為了軍醫，别把自己騙過去了，國家隻是你的借口。”

高杉晉助收刀入鞘。

“那邊那個小子，你面前這個人愛上了你的父親五條久夏。”

想要大喊出聲反駁的橘若琳把一切都哽在了嗓子眼兒，不敢回頭看雲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