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劇痛！骨頭仿佛要被抽斷的尖銳痛楚！溫蓁附身的少女身體劇烈一顫，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到極點的嗚咽，卻又被她死死咬住下唇吞了回去！身體本能地想要蜷縮護住自己，但隻是微微抖了抖，便又強迫自己挺直了那點卑微的脊梁，木然地站着。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反抗？招來的隻會是更狂暴的抽打，打得你幾天爬不起來，餓死在破廟的角落裡。

馬婆子見她不吭聲不躲閃，更是怒火中燒，藤條如同暴雨般落下，狠狠抽打在少女單薄的肩背、手臂上！

“都是你這賠錢貨！喪門星！害得老娘擱這兒被這群爛泥扶不上牆的蠢貨嘲笑！呸！”唾沫星子随着尖利的叫罵噴濺出來，“老娘告訴你！明天！明天要是再沒人掏出二十兩銀子買你，你就給老娘滾去窯子裡接客！爛貨就配爛地兒！”

這時，一個看不過眼的漢子指着她鼻子怒斥：“馬老婆子！你嘴巴放幹淨點！你說誰是窮光蛋？！”

馬婆子正愁找不到靶子，立刻像踩了尾巴的貓跳起來，藤條直指那漢子面門：“誰接話老娘就說誰！死窮鬼！滾回家舔你那婆娘腳丫子去吧！就你兜裡那幾個銅闆兒，也想學人充大頭買姑娘？呸！想得美！”

“老虔婆！”那漢子氣得七竅生煙，撸起袖子就要沖上來。

場面登時大亂！幾個男人七手八腳地攔住那漢子，勸解的、拉偏架的、起哄看熱鬧的，将小小的土地廟門前堵得水洩不通。塵土飛揚，汗臭、劣質煙草味、牲畜糞便味混雜在一起，令人窒息。

溫蓁被擠在喧嚣和藤條的風暴邊緣，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一半是冷，一半是深入骨髓的恐懼。淚水無聲地從眼眶湧出，模糊了眼前混亂扭曲的世界。

在那一片模糊的淚光和震耳的謾罵聲中，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利錐，狠狠刺穿了她的絕望——

留在馬婆子手裡，遲早被打死，或者像牲畜一樣被随意賣掉。而花樓……花樓至少不用挨鞭子……至少……也許能吃飽飯？

這個念頭燒得她五髒六腑都在抽搐！她猛地擡手，用盡所有力氣死死抓住馬婆子再次揮起藤條的粗壯手臂！

藤條停在半空。

少女擡起頭，那雙被淚水糊住的、如同受驚小鹿般的眼睛，透過肮髒淚痕看向那猙獰扭曲的臉。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卻帶着一種豁出去的死寂：

“娘……”她用盡全身力氣吐出這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帶着血沫子，“您……把女兒……賣花樓裡去吧。”心跳劇烈地撞擊着單薄的胸膛，像是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周圍瞬間一靜！

馬婆子那張橫肉遍布的臉瞬間扭曲得如同惡鬼！她暴吼一聲：“小賤皮子！你敢攀扯老娘？！老娘……”藤條帶着千鈞之力再次狠狠抽落！

“夠了！”人群裡一個瘦小的老者實在看不過眼，沖出來死死攔住馬婆子，“你想把這丫頭打死在土地廟前頭嗎？！有傷天和！要遭報應的！”

“滾開！老娘管教我自己的賠錢貨，關你這老棺材瓤子屁事！”馬婆子用力想掙脫，唾沫星子亂飛，“你們這群下三濫的都給老娘聽着！今天！有本事現在拿出二十兩現銀，這賤骨頭立刻領走！拿不出？就都别站着說話不腰疼！老娘怎麼處置她，是老娘的事！”她用藤條劈開人群，仿佛驅趕蒼蠅，“滾！都給老娘滾開！”

溫蓁的意識懸浮于瑩瑩的記憶長河之上，之前的片段無非是些苦痛的漣漪，關于馬婆子的苛待、集市上的淩辱……這些都隻是表皮之傷，是她悲慘命運的背景闆，而非深淵的根源。

線索匮乏，溫蓁心底湧起一絲煩躁。她能感受到瑩瑩這縷殘魂的核心怨念，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熾熱滾燙，絕非指向集市上那些冷漠或嘲弄的旁觀者。這些瑣碎的苦楚，尚不足以鑄就那穿窗而入、陰毒噬骨的厲鬼爪牙。

‘雞零狗碎，盡是些無用之泥……’溫蓁的魂識在記憶碎片中掠過，正準備強行催動感知，跳轉至下一個關鍵節點——

“二十兩！老娘現錢現貨！領走！”馬婆子那破鑼嗓子猛地拔高，粗暴地撥開眼前一張張或好奇或戲谑的臉，粗壯的胳膊一把扣住瑩瑩瘦削的腕子，指甲幾欲嵌進皮肉裡，“走走走！喪門星！回去看老娘怎麼收拾你！”那力道之大，拖得瑩瑩踉跄向前，幾欲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