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今日沒遇上姐姐,我也正要去尋你呢。”盧茜娘笑得如花朵一般,臉蛋豐腴圓潤,令人見之生喜,“見識過姐姐的本事,我心裡想着,這事準難不倒你。”
見駱抒有幾分為難,又見那位高大男子像是一直等她。
“姐姐放心,我隻需姐姐明日抽一個時辰過來替我掌掌眼,定不耽擱姐姐别的差事,”盧茜娘是在國公府行走的人,說出口的話自然妥帖。
駱抒這便應下了。
盧茜娘見她在買布,順道送了她半匹錦,“姐姐拿着吧,還跟我客氣什麼?”
求人辦事先送禮,禮節不要過重即可。盧茜娘深谙此道,在天工帛門前笑别駱抒二人。
這一遭遇見盧茜娘剛好将韓雨鐘要說的話岔過去了,駱抒手抱三匹布,本就力氣小,又借不上力,頻頻變換姿勢。
韓雨鐘伸出手,對她說,“給我吧。”
駱抒未動手,好奇問道,“适才大人似乎要與我說些什麼?”
他二人站在街中,一個俊朗不凡,一個嬌美溫婉,像極了世間一對登對的夫妻。
隻是一個凝視,韓雨鐘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緒,“并沒什麼。”
他分明是有事,卻不願說,駱抒也不願逼問,隻是猜測,“大人不是說要買些東西嗎?”
聽她還記挂着自己的事,韓雨鐘再次要替她拿布,“娘子把東西給我,我便告訴你。”
他語氣雖平常,說的話卻無賴,駱抒幹脆把手裡的布一股腦倒他手上,反正都是要給他做衣裳,何苦自己受累。
“這下好了,大人要買什麼?”
韓雨鐘人高馬大,拿三匹布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隻是家中嫡母過壽,來尋摸些壽禮。”
駱抒恍惚想起盧四娘子方才告知了國公夫人賀壽一事,她竟忘了韓雨鐘身為人子,是要送壽禮的。
“是這個月?隻怕是有點晚了。”駱抒怕惹他傷心。
韓雨鐘揚起一個笑容,滿不在乎,“不晚,差不離買一個就行。”
誰家人子給母親賀壽不是精心備禮,他這樣子随意不顧禮節,駱抒心中更沉了一下。
她斟酌了一下開口,“大人,我朝以孝治天下,大人在朝為官,在孝字上恐怕要做的多些,否則……”
駱抒眼裡的擔心幾乎快要溢出來,若那國公夫人以不孝告韓雨鐘一狀,那可不好。
韓雨鐘沉默了一會兒,“并非如此,夫人向來不喜我,祝壽是喜事,我何苦去點眼。送件壽禮,大家粉飾太平罷了。”
見駱抒還是未展眉頭,韓雨鐘有意寬心,“不若,娘子也替我參詳一下壽禮。”
他眼裡似有星辰一般,眨也不眨地看向她,駱抒還未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輕點了一下頭。
本來買完布就要回家的駱抒,莫名地進了珍寶坊。
韓雨鐘并不是全無準備,他預定了一塊玉珏。
珍寶坊足有三層樓,每層珠寶美玉、璀璨耀目,韓雨鐘給掌櫃看了單子,掌櫃從紅木匣中取出了一件瑩白圓潤的玉珏。
那玉珏自然美,隻是駱抒瞧見這件的質地若做成玉镯,價格估計能翻好幾倍,而做出玉珏,始終缺了一口,不那麼圓滿了。
“娘子來看,這件如何?”韓雨鐘語氣和煦,但駱抒隐隐聽出一絲快意來。
怪道别人說他是犟官,快意恩仇的時候,顧不上倫理。
“這玉珏在尋常人家自然是珍寶,可夫人見慣了寶物,恐怕……”
韓雨鐘收斂笑容,“恐怕不那麼滿意吧。”
他痛快付了錢,“唉,我隻是汴京一介五品官,想來夫人也知道我拿不出什麼像樣的賀禮來,這就罷了。”
這是他的自嘲之言,駱抒卻越聽越難受。
韓大人不知道,他自己在别人眼中是好官、是貴人,都聽不得他這樣說自己。
駱抒不知如何開解,滿城繁華富庶,貴人卻不得開懷。若是從前,她怎樣也會暗罵一回矯情的。
韓雨鐘封好玉珏,随意地塞進袖口。另一隻手還提着三匹布,駱抒想伸手去接,卻被韓雨鐘回身躲過,手來不及伸回,直直地抓上他的小臂。
他明明是文官,卻練就了一副硬身闆,上回駱抒不小心迎面撞上他的背時,就感受到了。這回更不一樣,把他結實的胳膊握在手裡,手心裡傳來他的脈搏聲,好似躺在他懷裡聽他的心跳。
駱抒臉蹭地一下發燙,她放開韓雨鐘,“大人把布給我吧。”
韓雨鐘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冷靜地将手裡的布分了一匹給駱抒,嘴唇抿得緊緊的。
因自己魯莽而不小心沖撞韓雨鐘,駱抒也不敢再提拿布一事。
她暗惱,又不是雲英未嫁的姑娘,不過是握了一下男人的胳膊,何必如此嬌羞,本來沒有什麼,現下又不好解釋了。
駱抒隻好提起剛才的話頭,“大人既選好了壽禮,就好好呈給夫人吧。”
既然已經選了注定不被喜歡的禮物,就莫要在禮節上再出錯了。
她說話從來輕柔,沒幾個人聽不進去的,韓雨鐘亦是,他答應她,“好,我和夫人,兩廂安好便是。”
“說到收禮,算起來最近我收的禮也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