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動在車廂内蔓延,看熱鬧的乘客們迅速将褚方知和乘務員層層疊疊圍在中心。
“先生,請您冷靜!”乘務員的聲音已經帶上了警告的意味。
褚方知蓦地抱着頭蹲下:“他說好餓,他說……他說媽媽不要他了,把他鎖在門外……”他的聲音逐漸變成呓語,“太可怕了,他說自己死在卧鋪……”
“這趟列車根本不可能有小孩!”
“等等——”周曼文從人群中探出頭,聲音恰到好處地顫抖着,“是不是……很瘦,十三四歲的樣子?聲音很難聽?我昨晚也夢到……”
王勇趁機擠到前排,粗着嗓門喊道:“我也看見個找媽媽的孩子!就在剛才……哎對!大姐你記得不?我還問過你!”
“天啊,真有孩子死了?”被點名的女乘客捂住嘴。
“哪個媽這麼粗心啊!”藏在人群中的謝遠叫道,“有沒有人管管啊!”
“這哪是粗心?根本就是棄養!”戴單片眼鏡的男乘客冷笑。
“人渣!”王勇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人渣!”女乘客立即附和。
這兩個字像魔咒在人群中擴散,乘客們機械地重複着,很快變成了聲勢浩大的聲讨。他們的面容在喊叫聲中逐漸模糊,最終隻剩一張張嘴唇不斷開合。
褚方知緩緩站直身子,不卑不亢問那一臂之隔、面目清晰的乘務員,“還要繼續演嗎?”
在場的玩家們瞳孔一縮。
乘務員的制服正在融化,露出裡面熟悉的黑色喪服。女鬼蒼白的臉從領口浮現,嘴唇猩紅如血:“不怕我殺了你?”
“願望。”褚方知輕吐兩個字。
女人啞口。
“我們找到了你的孩子。”褚方知轉身,“想知道真相,就跟上。”
人群自覺讓出一條路。
“哥!”用完早午飯的林桓筝向突然出現在門外的褚方知打招呼,但見他面無表情地走向角落。新人們魚貫跟進,卻都默契地留了條門縫。
林桓筝正要起身詢問謝遠,一陣陰風灌入車廂,黑衣女人飄了進來。
“沒想到你能進來。”褚方知靠在窗邊。
“你發出了邀請。他……還好嗎?”
“你覺着他‘活’下來沒?”褚方知把問題輕巧地丢回去。
黑紗低垂,女人不言。
“貓是他的替代品,你就沒想過他知道後會怎樣嗎?”
“隻要他活着……”空氣凝固了兩分鐘。女人焦躁地飄到半空,“他到底怎麼了?他是不是出事了,你說啊!”
“午夜,你能自由活動嗎?”褚方知話鋒一轉。
“可以,但我很久沒出去了。”
“去過卧鋪車廂嗎?”
“他不是該在——”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你說什麼?他沒逃出去?”
“他沒走。”褚方知刀刀見血,剝皮拆骨,“也沒吃。”
黑紗驟然暴漲,女人以人類不可能做到的姿勢,脊椎竟折成直角逼到褚方知眼前:“你騙我!”
新人們早就驚恐地捂住嘴,剛醒來的張彪一個抽氣直接慘叫出聲。
“你清楚的。”寒氣猶如冰霜砸在臉上,褚方知語氣仍然穩如磐石,“他若不在,單憑你的幻境,我們如何發現?”
這就是事實。
話未說完,兩行血淚湧出,在黑紗帽的遮掩下本不顯眼,但是他們此刻離得太近,褚方知甚至能看清她每根顫抖的睫毛:“他到底怎麼了!”
“縮回去!”冷喝下,一張方片十死死抵在女人咽喉處,雖然已非人類,S級道具仍能讓鬼怪的靈魂經受不住地犯憷。持着卡牌的手指勻稱不失筋骨——是林桓筝。
女人被迫後撤,黑紗翻飛間終于看清來人。這個張揚的男人……她想起來了。确實有狂妄的資本。
“再退!”林桓筝厲喝。
在衆人呆滞的注視下,不可一世的BOSS竟真的又飄遠幾步。這場景簡直倒反天罡。大佬都是這樣過關的嗎?他們無意識地咽着不存在的唾液,聽到彼此間喉頭發出的“咕嘟”聲。
褚方知就近坐下,交叉着手,抵在上方的右腿上:“現在,想清楚了再回答,午夜你能進卧鋪嗎?”
女人重重颔首。
“好,下個零點來這裡。”褚方知又問,“晚上的集會,你知道多少?”
“傳教我阻止不了,我嘗試過多次都失敗了。”女人垂着頭,忽的渾身抖着癫狂地笑起來,待笑聲停止,她擡頭時血淚已盡,“你以為我不想結束嗎?”
“那你當初為何同意?他們許諾了什麼?”
黑紗掀起一角:“他們?你連這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