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哥又要去做什麼?”林桓筝止不住地蹙眉,“你想被洗腦?”
這又預判了他的想法,面對這個時而瘋癫時而敏銳的同伴,褚方知罕見地語塞。林桓筝卻已轉向王勇:“老王,你畫借我。”
“哦好……”王勇下意識答應,遞到一半突然縮手,“欸?你要這個沒用的地圖幹什麼?”
林桓筝擡眸間眼神飄雪:“殉情。”
一群人驚得支支吾吾,王勇差點把畫團吧扔出去:“好,啊!啥?這畫會死人啊?”
這瘋子不僅滿口胡言還專吓老實人。褚方知額角青筋一跳,淩厲的眼刀甩過去,轉頭對新人們解釋:“是有點危險。”
謝遠見兩個便宜哥的進度離自己越來越遠,怕被丢下,也顧不上害怕兩人愈發怪異的氣場,急忙插話:“帶我一個吧?我賣報混進去。”
褚方知略一沉吟:“可以試試,不一定能進。明天先把圖案對應的内容找找,看看有沒有說法。”
交代完畢,他轉向林桓筝,後者偏頭避開鋒芒,碎發下的側臉豔絕。“時間不等人,不是我想玩命,你要明白。”褚方知顧及對方面子,又說得極重。别人或許感覺不出,但他相信林桓筝能明白——又去一晚,與BOSS約定的時間僅剩三日兩夜,他們耗不起任何線索,哪怕隻是個假設。
或許林桓筝有特殊之處,可以無視規則強行破關,但這些并非他所求。
林桓筝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成拳。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竟下意識将當年那個所向披靡的榜首,當成了需要保護的弱者。是他的過度擔憂,正悄然侵蝕,抹殺對方的光芒。
心裡一陣酸楚。雖說平常淚水說掉就掉不怎麼值錢,但真到傷心時,也沒人能看出他的痛苦。男人眼瞳幽處蒙了層霧氣,卻用着依舊幹淨的聲線轉移着話題:“哥,快四點了,還去收集嗎?”
“去。”褚方知看向其他人,“都去休息吧。”
一路無言,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回響。女屍空洞的眼眶仿佛一直在注視着他們。仔細搜刮了填充物,又重新走過每一節車廂。那些可怖、可悲、震撼的畫面,再次霸道地湧入他們的記憶。
林桓筝始終保持着半步的距離,像道沉默的影子。直到洗手間的水聲響起,他才終于開口:“對不起。”
水流沖刷着褚方知手上殘留的粉末,他的聲音混在水聲裡,平淡得如同叙說着他人的事:“我知道,上次是我太自負才會死。”
“不,那不是你的錯!”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林桓筝聲音抖得厲害,好似在哀求,“你說得對,謝遠确實比我适合。我保證不會再妨礙你,隻要讓我跟着,做什麼都行……哥,别丢下我。”
水聲停了。褚方知甩幹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會丢下你,别有負擔。”既然已經決定帶上這個焦慮又狂躁的“病人”,就該承擔一些風險,他早做好了準備。
回到三車廂,臨近五點,玩家們已經橫七豎八地睡了,林桓筝放輕手腳又想拐去窗邊。看着這人不知哪來的稀奇毛病,褚方知微微歎氣,拽住他命令道:“睡沙發。”
這一夜林桓筝睡得極為規矩,卻也極沉。待他醒來,已是下午兩點,身側整齊地壘着兩片黑面包和一瓶水。
這個時間,褚方知已經出去了。
他是中午醒的,昨夜衆人又全都忙到四點後,這會醒着的玩家不多,謝遠是其中一個。為了不打擾還在補覺的同伴,他們約去洗手間碰頭。
冷水拍在臉上,褚方知望向鏡中的自己——臉頰瘦削,眼下泛黑,嘴唇幹裂,活像個久病的痨鬼。他笑了笑,這副模樣正好。
老頭的屍體如他們所料刷新了,趙玮賣煙時又見到了“活生生”的老頭,報紙也未更新更多信息,那女人謝遠也依舊沒能碰上——這确實是女人建構下不斷重複、自欺欺人的夢魇。
新人們今日的主要任務是“關于孩子”,這是褚方知睡夢中的冥想成果:Lenore再愧疚,不敢相見,也會抵不過思念。這種執念一定會滲透進幻境。而載體自然便是這些提線木偶般的乘客。
分工很快敲定:有孩子的玩家去聊孩子的事情套話;沒孩子的,就去散播末節車廂發現孩子的流言。而最危險的部分——“鬼孩子的故事”,則由褚方知親自上陣。
半小時後,一個驚慌失措的瘋子從卧鋪車廂沖出來。他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臉色活像見了索命惡鬼:“有鬼!這裡有鬼!一個小孩鬼!”
“先生請冷靜,本列車不接待兒童乘客。”比安保和乘客們的尖叫反應更快的,是提着裙子奔跑而來的乘務員。
“就在那兒!在那兒,你看不到嗎?”褚方知蜷縮着身體,渾身發抖,手指死死指向空蕩蕩的門框,“他過來了……你别攔我!”他一把推開靠近點女人,聲音陡然拔高,“他在喊媽媽?誰是這孩子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