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擁有萬家功法是何種體驗?
在此之前,季宕從未關注過這方面,那些功法個有個的精妙之處,卻也有各自的弱項,都算不上絕頂功法。
他隻當原身學的多,挑挑揀揀下來終于學到了最強悍的功法,于是也對另外的知識置之不理。
但這些是存在腦子裡的,也許平日印象不深,但隻要往這方面思考,知識就如江河潮水鋪面砸了過來。
季宕腦子有些發懵。
他在夜裡坐了一個通宵,不可能全是在對比各項功法與血露的适配性,也是在懷疑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尋常暗衛要學習這麼多功法嗎?還是說原身性格好勝,隻學最強功法,于是步步探尋,終于找到了無人能及的自然神功?
這就與暗衛身份極其不相稱了,試問誰會讓一個未出營的暗衛長期尋覓功法呢?
那就是在訓練裡勤學好問?
不可思議,九州要是知道全部的功法都聚在了蕭家,來拜訪的人會不會把門檻踢爛。
越想下去,季宕越是好奇一個問題。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是他先有的這一身絕世神功再廣羅絕學,還是他為了擁有絕世神功而苦心求索?
再放肆一點……
是先有的蕭二十四才有了他這個無人能及的暗衛,還是……先有了一個絕世大俠,再有的暗衛?
奇怪,這些放在之前,為什麼自己從未思考過?
不,好像不是沒想過,隻是有些屏障阻攔了自己的思維。
夜色沉寂,傳來瑟瑟風葉聲。
和樹葉一同晃動不止的,是某顆憤怒的心。
“我是誰?”
“我是剛出爐的暗衛蕭二十四,是天外孤魂季宕,是蕭七少爺忠實的信徒。”
然後呢?
他應該有一片更廣闊的選擇才對。
比如誰的弟子,誰的朋友,誰的親人……
人際關系對于一個剛來的孤魂來說還是太苛刻了。
可蕭二十四的強大不該如此孤獨。
于是季宕改問:“你是誰?”
蕭二十四,你是誰?
如果你不是一個單純的暗衛,那他可就沒法把暗衛工作視作唯一了。
那麼,能将一個人心神俱滅,一切空白的手段有什麼?
蠱。
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律遠比他想得要豐富,原來遠在苗疆的蠱蟲,可以操人心神,使之淪為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隻是告知他這一知識的是誰?
模糊的低矮影子匆匆閃過。
幾個湊在一起各有高低的影子也匆匆而逝。
隻看剪影,好似其樂融融。
他突然一陣頭疼,等到緩過勁頭,又想不起來自己方才的疑惑了。
“對,找功法。”他揉着太陽穴位,想起自己為何坐在屋檐,繼續盤點起腦中寄存的文字。
他确信,自己掌握着全九州的武學,總會有一種能對上。
“南疆有神蠱,喜人血,愛骨肉,以精血養之,可使其發育蛻變,破繭化蝶,勝卻人間百萬式。”
“……是蠱?”
季宕不死心,又去拿其他功法對比,一夜下來,竟是蠱蟲的猜想最靠譜。
蕭渡動辄殺人害命,大批量的死亡卻沒有屍體流出,到底是蕭渡手段利落善後幹淨,還是這些屍體其實另有用處?
他看着蕭子夜,隻是一個疑問,卻另對方啞然。
“你還是不想親自告訴我。”季宕點了下頭,“看來你被某個理由困住了。”
蕭子夜:“……有時候我很厭惡你的敏銳。”
“是嗎?”季宕無端地笑出聲。
“可你選擇不阻止我。”他好像看明白了蕭子夜的一部分,而後又覺得好笑。
他看到一個身不由己的人坐在眼前。
可他叫不醒一個甘心裝睡的人。
蕭子夜允許他去觸及那些禁忌的信息,卻又絕對不會幫他一分一毫。
命脈被旁人握在手裡的滋味,他好像能懂上一些。
季宕收回目光:“風挺涼的。”
蕭子夜也習慣這有意岔開的話題,他知道這是季宕放棄逼問他的意思。
“确實涼。”蕭子夜也道。
“我得回院子裡看看。”季宕起身,“可别叫這冷風把少爺吹感冒了才是。”
“……”蕭子夜回以沉默。
縱使蕭子夜再遲鈍,也該有所發覺,季宕好像對待蕭銘辭有些不一般的态度。
他遙望那一瞬的背影,又回顧方才季宕思考的位置,異樣的感覺越想越真。
“你不曾問過我七少爺的事。”
回憶,蕭子夜也有。
那個猖狂劍客留下了太多的記憶烙印,換誰來都不可能忘卻分毫。
“可你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他一時間竟忘了,隻是一點引導,是不能真的叫風雲劍屈服的。
看看前些日子的破事吧,看看季宕在自己面前被頭疼折磨的慘樣吧,風雲劍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掙脫束縛,家主的手段再強硬,也無法把一個跪不下去的人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