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一口氣是應下來出門這件事,但真的被拎出大門,蕭銘辭還是難免感覺一陣心肌梗塞。
大不敬!
可季宕好像是為了帶少爺散心……
不行,還是大不敬!
怎麼可以把少爺像拎貓一樣拎走——蕭銘辭内心氣鼓鼓。
“你要帶少爺去什麼地方?”想到這家夥剛才對着少爺的頭動手動腳,蕭銘辭火氣噌就往上漲。
但季宕多熟悉手裡這人的脾氣,典型的上火上得快,下得也快,就算挑再大的火,他也能分分鐘熄滅。
“當然是叫青州百姓好好領略少爺的威風。”季宕奉承的話信手拈來,“平日少爺出門也就往老地方跑,要麼就是去過一次再也不管,哪裡能叫那些百姓多熟悉您,多見識見識您的強悍之處呢。”
假話。蕭銘辭一聽就知道不可信。
且不說少爺對自己的定位認知清晰,光是季宕的語氣就充滿了敷衍。
也不知道這貨哪來的熊心豹子膽,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觸少爺黴頭。
蕭銘辭不想跟他置氣,把頭撇去了遠離季宕的方向。
這倒讓季宕摸不着頭腦了。
“少爺莫不是還惦記着那場噩夢?”這是季宕唯一能想到的緣由。
蕭七少爺的态度實在是太罕見了,竟然難得有了不發飙的時候,還是說今天的少爺心情不是一般的欠佳,連一針見血的刀子紮進去都聽不出來了?
那可不妙。
“要你管。”好在,蕭七少爺還是願意搭理他的。
季宕不服氣道:“少爺,我好歹也是您的心腹啊,您的事我總是要管上一管的。”
誰?什麼玩意?
心腹?明明是心腹大患才對吧?
蕭銘辭總算是憋不住氣,扭頭死死盯着這不要臉的家夥。
果不其然,一張笑嘻嘻的欠揍臉正等着他。
“……放少爺下來。”他要遠離這無恥之徒。
“那不行。”季宕理直氣壯,“少爺您想走就走,我怎麼辦?”
蕭銘辭心髒咯噔一跳,差點被這沒由來的大話吓得變臉。
這浪子!又是在哪學的不正經的俏皮話!真是沖着誰都敢說!
誰管你一個暗衛要怎麼辦啊!
“你今天又不需要當值,幹嘛纏着少爺。”
“那不一樣。”
“……什麼?”
“我隐隐約約聽見有個和少爺一模一樣的聲音,一直強調一句話。”
蕭銘辭頓感不妙。
“它說啊——蕭二十四,陪陪我,陪陪我吧。”
季宕在複述時用盡了溫柔,很難想象怎麼會有人把乞求說得像是情話。
“閉嘴!”蕭銘辭恨不得趕緊捂着臉化成灰飛走。
該死,怎麼發現的!不對,既然發現了,為什麼要說出來!少爺不要面子的嗎!
不許把這種話說出來啊!!!
少爺才不需要人陪着,少爺根本不需要去求一個暗衛的垂憐!
根本就不需要!!!
“閉嘴啊!!!”
季宕冤枉:“少爺,我現在沒……”
“不許說!”
季宕:“好的。”
但暗衛唇齒洩露的那一聲輕笑還是闖進了少爺的耳朵。
明明這人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過分……又戲耍少爺。
蕭銘辭漲着個紅臉,使勁垂着頭,生怕自己的慌亂模樣被蕭二十四看到。
季宕反倒是更愁了些。
他猜對了,少爺今天恐怕是真的情緒低落,輕易拉不回去。
總不能真是做噩夢做的吧?後勁這麼大的嗎?
還是說小少爺知道了些不得了的東西,一時間消化不過來了?
季宕擅長讀情緒,卻沒讀心的本事,少爺把郁悶藏心底,他也沒辦法把少爺的皮囊撕開一探究竟。
但探究本就不是季宕愛做的事,他更喜歡将這份負面情緒引導出來,任憑原主人去發洩。
“是我的錯覺嗎?”季宕一落地,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少爺你的名氣是不是又大了些?”
蕭二十四的臉沒什麼人見過,總不能一瞬間就能吸引來這麼多驚恐的眼神。
蕭銘辭默默兩腳沾地,又默默看着周圍的人群驚慌屏息,上下唇瓣不由得攏緊。
“本就如此。”蕭七少爺早就習慣自己周邊多是反感。
“emmmm”季宕還在揣摩。
“你把少爺火急火燎拽出府,就是要扔到這種地方?”
蕭銘辭打量了一圈鬧市,每個與他對視的百姓都倉皇躲開視線。
蕭七少爺自知自己人憎狗嫌,但還是頭一次如此清晰去看旁人的反饋。
季宕回神,笑道:“非也,少爺這邊請。”
青城到底是學府之州,一路走來,街邊鋪面十家有五家賣的是學具典籍,其次才是生計買賣。
蕭七少爺威名再大,也沒辦法影響一整條街區的生意,往來商客再是驚恐,也都是做完了交易才匆匆離去。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很快,就沒什麼人顧得上蕭銘辭了。
尤其是有季宕這麼個大大咧咧的自來熟在側,三兩句便化解了蕭七少爺帶來的威壓。
“吃這個。”季宕再一次遞過去一串吃食。
剛咽完一塊楓糖的蕭銘辭:“……”
這是把少爺當豬養了嗎?
但小手還是乖乖接了過去。